貴人相助

孫燦燦

馬崔上學怕繳費，打工怕勞累，學手藝嫌受罪，做大生意沒本錢，做小生意怕吆喝，都過了而立之年，還是一事無成。最近，他迷上了奇門八卦、看風水、看手相之類的玩意兒，就在城北公園擺個卦攤，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做無本生意。

卦攤開張一周了，卻冷冷清清，無人問津。這天晚上，馬崔正要收攤，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走過來，他上下打量著馬崔，笑著說：“怎么樣？生意好嗎？”馬崔搖搖頭，一臉無奈的樣子。

眼鏡像個專家似的指手畫腳，侃侃而談：“干你這一行，就得先樹立威信，有了威信才有人氣，有了人氣，別人才愿意把錢放進你的口袋里。”

馬崔聽得不住點頭，忙抽出香煙遞過去，還恭恭敬敬地點上火：“請問，怎樣才能樹立威信呢？請指點迷津！”

眼鏡吐出一個煙圈，說：“還需貴人相助啊！”

“到哪里找呢？”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馬崔像遇見救星一樣，連忙買了一瓶冰紅茶遞過去：“若不吝賜教，沒齒不忘。”

眼鏡抿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明天早上七點正是晨練的高峰，這里熱鬧非凡，我就近買一串葡萄，用手帕蒙住你的眼，讓觀眾隨便摘幾顆葡萄放在我手里，然后請你猜我手里有幾顆，你若猜對，觀眾定會熱烈鼓掌，夸你料事如神。”

“那我如何能猜對呀？”

“不要怕，有我呢。觀眾若放一顆，我就說一個字：猜；若放兩顆，我就說兩個字：請猜。以此類推。”眼鏡笑著說，“還有，為了使觀眾更加信服，我手里確實是真實的葡萄，而不是我們事先準備好的道具，你必須當眾把它嚼嚼吞下去，要注意，這一步非常關鍵，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馬崔一拍胸脯說：“這個沒問題，我從小就愛吃葡萄。”眼鏡點點頭，拔腿就走，馬崔哪能放他走，二人拉拉扯扯進了一家酒店，馬崔請眼鏡大吃了一頓。

馬崔想著以后他的小攤就要門庭若市，財源滾滾，高興得一夜沒合眼。第二天七點鐘他準時趕到了城北公園，先是扯著嗓子唱了一首歌，周圍的大爺大媽都好奇地看著他。

這時，只見眼鏡大模大樣地走了出來：“聽說你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三教九流無所不通，還能未卜先知，是真的嗎？”

馬崔假裝不認識眼鏡，一抱拳：“兄弟我略知一二。”

“百聞不如一見，我考考你。”說著，眼鏡讓一個觀眾用手帕蒙住了馬崔的眼睛，然后自己到路邊的水果攤買了一串葡萄，接著找了一個圍觀的老大爺，示意他隨便摘下幾顆放在自己手心里，向觀眾展示了一下，便問：“幾顆？”

馬崔不假思索：“兩顆。”觀眾掌聲如雷。

眼鏡走上前去，把手里的葡萄塞進馬崔的嘴里，馬崔嚼了嚼笑瞇瞇地咽了下去。

老大爺又摘幾顆放在眼鏡手里，眼鏡眨眨眼，捏起一顆向大家展示了一下，放回手里，只聽人群里爆發出一陣起哄聲，馬崔心里興奮極了，仿佛紅彤彤的鈔票正在眼前晃來晃去。眼鏡示意大家安靜，然后拉著長音高喊：“你——猜——幾——顆——”

馬崔對答如流：“四顆。”周圍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

眼鏡走上前去，把手里的東西全都塞進馬崔的嘴里，馬崔嚼了嚼，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好像有難言之隱，但他略有遲疑，還是伸伸脖子咽了下去，隨后他又恢復了笑容，向大家一抱拳：“獻丑了，見笑。”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一哄而散。

馬崔為慶祝自己的表演成功，又請眼鏡吃了一頓，感謝他的絕妙配合。可是以后的幾天里，馬崔的攤位前依然冷冷清清，沒有生意，還有些人背地里對馬崔指指點點，說他是傻子的媽給傻子開門，傻到家了。

馬崔百思不得其解，正想找人問個明白，有一個好心的老大爺跑來告訴他，他的生意是做不成的，因為城南公園旁邊有一位看手相看風水的先生，以前也是門可羅雀，現在生意卻特火，每天只發二百個號，去晚了看不上，連倒號的黃牛都有了。

馬崔急忙跑過去一看，果然人山人海，還排起了一條長龍。他拼命擠進去，結果卻驚得目瞪口呆，你道這風水先生是誰？就是給他當托的眼鏡！

這是怎么回事呢？還得從頭說起，這眼鏡和馬崔是一路貨色，都是好吃懶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的主兒。眼鏡也干這忽悠人的買賣，可惜無人問津，于是便想找人做做宣傳，長長人氣，可一是怕花錢，二是覺得單手拍不響。正愁無門路，他碰上了馬崔，正好來個借雞下蛋。

那天，眼鏡要求馬崔七點到城北公園，自己六點半就到了，他先給大家表演一個小魔術，然后從花壇里挖了一些泥巴，搓成一個蛋，得意揚揚地說：“我能找一個精明的人，心甘情愿地把它嚼了咽下去，你們信不信？”

大伙兒當然不信。眼鏡說：“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我就有這個本事，這叫：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希望大家看破別說破，才是好朋友。若成功了，請給我鼓個掌；若不成功，踢我一腳，算驢踢的，大家哈哈一笑。以后大家有什么大事小情請到城南公園附近找我，我會竭誠為大家服務的。見證奇跡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了，請拭目以待！”

眼鏡話音剛落，馬崔正好趕到，接著就上演了先前的一幕。

馬崔被蒙在鼓里，親口吞下一個泥巴蛋，被人家耍了，自己還樂得合不攏嘴。觀眾自然認為眼鏡技高一籌，有先見之明，所以找他問長問短的就多了起來，他的生意能不火嗎？

馬崔知道真相后，惱羞成怒，心想：我沒錢賺，你也別想好！他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派出所。

（發稿編輯：趙嬡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