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幟

陳群紅

1

這該是世上最紅的一面旗幟吧

你看，她比呼嘯的爐火還要紅

這該是世上最深情的一面旗幟吧

你看，她比濃于水的鮮血還要濃

金色的鐮刀，加一柄金色的錘子

這構圖是何等凝練，何等有力

隱隱于殷紅深處的留白

一處留給信仰，一處留給奇跡

錘子。這神圣的錘子！何其鏗鏘

一錘砸向黑暗，即濺起滿天的火星

鐮刀閃爍著世紀的光，沿途匍匐前行

一邊刈割著叢生的雜草，一邊

——收獲著金色的稻谷和麥子

2

向上，再向上，向著高地的風景

——高高擎起這面旗幟。領路的旗手

深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以在

荒蕪的田野上，耕墾出沃美的土壤

一面旗幟，兩面旗幟，三面旗幟

數以萬計的旗幟從農村涌向城市

不斷占據著山川和河流，輻射原子的能量

逃出冬眠的山花、野草、禾苗裝扮一新

像一群天真爛漫的孩子，紛紛扎根于深紅

旗幟在飄，鐮刀揮舞，錘子在敲

聽，這此起彼伏的動感節奏

聽，黑暗在一點一點地破冰

聽這召喚黎明的敲擊樂，如此動聽

3

歌聲自黃河下游飄來，歌聲自逆流處回旋

是誰？是誰唱著歌

將一面面火紅的旗幟從萌動的南湖，一直

傳遞到今天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但凡聽過

鐮刀和錘子合奏的人都應該銘記

這群高歌猛進的旗手，這群大寫的人

生，為了這一面旗幟

死，為了這一面旗幟

這一群浩然長存的歌者，歃血當酒

一生都在唱著同一首轟轟烈烈的壯歌

生，做一位戰士；死，無愧于烈士

細細思量那句驚心動魄的詩

“生當做人杰，死亦為鬼雄”

——我敢說，指的就是他們

4

——輕輕展開這一面旗幟

如擁抱一位最偉大的收藏家。打開收藏

除了永不褪色的鐮刀、錘子和紅色之航船

還有風、云、雷、電、雪、霜、火種

以及一系列鐫刻民族悲歡的交響樂章

慷慨，或者激越……一切皆始于吶喊

這一部厚重的五線譜啊！從嘉興譜到南昌

從井岡山譜到遵義，從延安譜到南京，直至

蕩氣回腸，將北平定義為共和國的音符

九十六年？九十六個年輪是什么概念

一個人由青絲轉華發，一棵樹轉為枯萎

一座城堡歸為廢墟。惟有這面驕傲的旗幟

化腐朽為神奇，為一個古老的民族

——拭去滄桑里的皺紋

5

旗幟！這動人的旗幟，這醉人的旗幟

舉一舉，擎出一段故事

搖一搖，催醒一串記憶

向上，再向上，向著高地的迷人風景

——高高擎起這一面旗幟

——舉一舉，或是搖一搖

若將中華五千年歷史凝縮為一部詩集

我深信我所深愛著的這面旗幟

將是其中最為經典的絕句。而你的紅

則是最驚艷的韻腳

輕輕展開這一面旗幟

其實就等于打開十三億向陽的窗

打開十三億道光

自絢麗燦爛的光里，打開

一個全新的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