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水白菜

水鬼

燈光有點兒暗，期間還閃爍了幾次，擺在桌上的幾樣菜失去了色澤，像是炒煳了的一樣，這影響到了陸葉吃它們的胃口。

許一舟見陸葉吃得很慢，沒吃幾口就放了碗，手指在手機上敲個不停。許一舟問她：

“我做的菜不好吃嗎？”

“不是，”她抬頭看著那根燈管，“就是光線太暗了，菜也跟著變黑了一樣。”這句話一說完，燈光又開始抖起來，她打了個冷顫，“可怕，”她說。

這是夏季的六點鐘，外面的天色還尚屬明亮，但是許一舟租的房子一棟臨一棟，趴在窗戶邊伸出手，差不多就能觸到另一棟樓的窗戶，即便吹風天氣，晾的衣服也要幾天才能干。

“你怎么租在這里？”陸葉問他。

“開始來沒什么錢，這里便宜，后來住著住著也就習慣。”

“要不你搬我那兒去住吧，我有個室友幾天前才搬走，我還不想和陌生人合租。”

許一舟夾著的菜停在嘴邊，說：

“搬你那兒去住？”

“對啊。”

“我怕你不習慣我。”

陸葉沒出聲，放了手機，拿起碗筷吃起來，許一舟放了碗筷，站起身，說：

“我去外面店子買根燈管吧，你先吃著，我很快上來的。”

陸葉也放了碗筷，說：

“我跟你一塊兒下去，你這屋子我一個人呆著怕。”

兩個人出了門，往樓下走去。

走出密集的房子，光線一下子明亮起來，陸葉走著走著，說：

“要不咱們先逛逛，呆會兒再回去。”

“那菜放冷了。”

“還怕沒機會吃你做的菜？”

“也好，反正你也沒胃口，要不我請你到外面吃？”

“到時候再說吧。”

兩個人就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許一舟將手插在褲子口袋里，低著頭，一時不知要說什么。陸葉挨著他走，開口說起話來：

“你和他們還有聯系嗎？”

許一舟知道她說的他們是大學時候一個社團的人，“沒有，”他說的有點沮喪。

“我連室友也很少聯系。你呢？”

陸葉說：

“也很少，上個月我出差時，倒是見過江維城，他現在混得挺好的。”

“哦，是嗎。”

“嗯。”

許一舟又說：

“想不到你們還會有聯系。”

陸葉笑起來，說：

“難道你以為所有的情侶分手后都把對方拉黑了嗎？”

許一舟笑一下，沒有接她話。

陸葉又說：

“我記得和他分手那天，我還讓你請我到外面吃燒烤。”

許一舟自然不會忘記那天，畢竟那是女生第一次主動要他請客。他回憶起那天，她和他到學校來得很早，宿舍都還是一個人住。

他說：

“我不知道那天你們分手了，你好像一點都不傷心。”

她說：

“干嘛要傷心？也許是我們都還不怎么愛對方吧。”

那天晚上吃完燒烤，許一舟送陸葉到宿舍。她們宿舍也只她一個人。風把宿舍的窗戶吹得啪啪響，陸葉的膽子特別小，脫了鞋子就窩在被子里。許一舟承認自己那時候對陸葉有一絲沖動，這種沖動當時落實在他講的一個關于窗戶的恐怖故事。

“你那個時候可真壞，干嘛還要講一個鬼故事呢，你明知道這方面我膽子很小的。”

許一舟講完那個恐怖故事，要走時，陸葉的眼神有留他下來的意思，但是許一舟想到了江維城，畢竟都算認識，一咬牙，還是離開了女生宿舍，回到了自己的寢室。

他說：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講一個鬼故事。”

她說：

“害得我那天開著燈，蒙著被子睡了一晚上，熱出了一身汗。”

兩人再走下去時，沒走幾步就到了地鐵口，陸葉說：

“要不坐地鐵上我那兒看房子去吧。”

他有些吃驚地說：

“現在去你那兒？”

“有什么不可以嗎？隨性一點就好，反正明天是星期天。我那邊也有被子，你可以直接睡另一間房。”

許一舟沒有拒絕的意思，但他想到的是自己桌上的那幾樣菜，晚上要是過了老鼠和蟑螂可不好，很快他又笑起來，怎么這時候還在乎起那幾盤吃剩的菜？

兩個人擠進地鐵，周六，車廂里人有點兒多，陸葉幾乎是貼著許一舟的。列車駛出，許一舟看著陸葉的頭發和耳朵，恍恍惚惚中，生出了一種她已經是他女朋友的幻覺。

出了地鐵，再走上十來分鐘，就是陸葉租住的小區。小區的名字起得俗而爛漫，叫“星光之約”。

房間很大，兩個人住是綽綽有余的。廚房設施齊全，很干凈，陸葉說：

“怎么樣？”

許一舟點頭說：

“不錯。”

陸葉說：

“要是你搬到這里住，倒是可以經常做菜給我吃。”

她又領著他到另一間房，“晚上你就睡這里，我到時候給你鋪下床，空調的遙控放在抽屜里了，你到時候自己開。”

許一舟說：

“我應該帶套換洗的衣服過來，來得有些急了，路上出了些汗。”

陸葉說：

“那你睡之前把衣服洗了，這天氣，明天早上肯定會干的。”

許一舟坐在客廳看起電視，陸葉從冰箱里給他拿了罐飲料。兩個人坐著看了會兒電視，里面在放一個美食紀錄片，陸葉迷迷瞪瞪看了一陣，說：

“看得我都餓了。”

許一舟想到自己晚飯才吃一淺碗，應聲說：

“我也是。要不，我請你到外面吃？”

陸葉說：

“超市還有菜買，咱們就到超市買點菜，我有點想吃你做的菜，你也體驗體驗這里的廚房。”endprint

倆人下到超市，許一舟問她愛吃什么，陸葉說做你拿手的。買完菜，又買了幾罐啤酒。

回到家，許一舟開始炒菜，陸葉幫著打下手，沒多長時間，幾樣菜就擺在了桌子上。倆人拉開啤酒，碰了，就動起筷子吃起來。

比起在許一舟住處做的菜，陸葉在自己的房子吃得格外開胃。

“手藝不錯，”陸葉夸贊說，“不過和我媽做的還有點差距，也不是很遠。”

許一舟說：

“以后有機會可要向她請教請教。”

陸葉不知怎么突然哈哈笑起來，說：

“一定有機會的。”

陸葉有點不勝酒力，吃完躺在沙發上微閉著眼，沒過一陣，堅持起來，說：

“我去給你鋪床。”

許一舟扶著她，觸碰到她身體的時候，內心有一股莫名的柔軟感。倆人鋪完床，陸葉就趴在了床上。房間里有點兒熱，陸葉從抽屜里找出空調遙控，打開了空調。

陸葉趴著說，“你去洗澡吧。”

許一舟去浴室放水洗澡，洗完澡，又將自己的衣服和褲子洗了晾了。他叉著條短褲，見陸葉還躺在自己要睡的床上，不知自己是呆在沙發上看電視，還是進到房間，但是很快他就決定進到要睡的房間。

幾年前，他看過一部電影，一個中年男人，滿身贅肉，穿著條短褲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這個鏡頭讓他有種恐慌感。

許一舟坐在房間的椅子上玩手機，陸葉翻轉身子，見到一個只穿內褲的男人坐在眼前，嚇了一大跳，但是很快就平靜下來，開始欣賞起許一舟的腹肌。

許一舟尷尬地說：

“衣服都給洗了。”

陸葉說：

“沒事。”

許一舟僵著身子，繼續玩他的手機，不時用余光瞥著看陸葉，他發現她正看著自己。他感到了自己的懦弱，終于他放下了手機，轉身也看著陸葉，然后坐在了床上。

陸葉笑著，兩根手指在床上走動著，像小矮人的兩條腿，嘴里數著步子。小矮人爬上了巨人的大腿。許一舟覺得大腿癢癢的，他握住陸葉那只游動的手，自己也躺在了床上，和陸葉對視著。

“我能夠……”

許一舟還沒說完，陸葉就張開了另一只手，許一舟迎上前，抱住了她，將她緊緊地摟著。

“陸葉，”他說，“還記得在學校你要我請你吃燒烤的那天晚上嗎，那個時候我很想留下來陪你，只是我顧忌到了江維城。”

陸葉并沒接話，只是把嘴湊上前，兩個人吻起來。

“你把內褲也洗了吧，有汗味兒。”

陸葉說。

第二天，許一舟就搬到了陸葉的房子。一切安置妥當，許一舟癱在客廳的沙發上，陸葉站著向他宣布了一個消息：

“過幾天，我媽媽會過來，可能要呆一個星期。”

許一舟想起之前說向她媽媽請教廚藝時，陸葉的哈哈大笑，他到現在才算明白。

“我一直跟她說，我和男朋友住一塊兒的，不過我有一年沒交男朋友了，她問起來，你就說，做我男朋友有一年了。”

許一舟有點迷糊，沒想到這么快就要見家長了，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只是說：

“好，好。”

“不過你放心，她很開明的。”

陸葉的母親見到許一舟，既沒討厭，也沒表現出多余的歡喜。她對男人有點不在乎，或者說是失望，這是陸葉父親留在她心里的一道傷痕。除了女兒，她最關心的就是廚房。

一進房，她就去參觀了廚房，眼睛在廚房里上上下下掃著，“葉葉，”陸葉挽著許一舟進到廚房門口，“媽，怎么了？”

“東西少了點，很多菜沒法做。”陸葉的母親說。

“你以為在家里嗎？壇壇罐罐的到處都是，我和一舟兩個人吃得簡單。”

陸葉母親搓著手，“不過也夠了，難不倒你媽，待會兒陪我去買菜。”

三個人在菜市場轉來轉去，回來時，許一舟的手滿滿提了兩大袋。到了住處，三個人就在廚房忙起來。

許一舟要說話，為了給陸葉的母親造成一種和陸葉相處很久的錯覺，他把陸葉也叫成“葉葉”。

“阿姨，”他說，“葉葉說你菜燒得很好，我可要趁著這個機會向你多學幾道。”

陸葉的母親笑起來，這一點許一舟倒是和陸葉的父親有著不同，陸葉的父親從來不下廚房，這也滋生了她對許一舟的好感。

“是嗎，一個男人肯下廚房總是好的。”

陸葉說：

“你得跟我媽多學幾道，往后再做給我吃。”

“你自己也要多學著點。”陸葉的母親埋怨著說。

“男人就應該給女人做菜吃。”

陸葉的母親聽到這一句，知道陸葉又在嗆自己，她已經習慣，也不在意，沒有接話，轉而說：

“你倆先休息下，這邊我一個人忙就行了。”

許一舟說：

“沒事，我還想偷窺一下阿姨怎么做菜。”

陸葉卻拉住了他的手，說：

“我腿有點酸，你給我揉揉去。”

他被陸葉拉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小聲著說：

“讓你媽一個人在里面忙好嗎？”

陸葉說：

“沒事，你只要對我好，她這個人，就會覺得比對她好還要好。”

她把一雙腳攤在許一舟的大腿上，許一舟拿捏起五指，將信將疑地說：

“哦，是嗎？”

“待會兒吃飯的時候，你得給我夾開水白菜。”

許一舟說：

“開水白菜？你很愛吃嗎？”

陸葉點點頭，許一舟說：

“那我得跟你媽學學。”

揉了一陣，許一舟問陸葉：

“腿還疼嗎？”

陸葉躺在沙發上，說：

“不疼了。”

許一舟回了手，說：

“那我去廚房了，你媽一個人在里面忙，我還是去幫幫她。”endprint

陸葉懶洋洋地嗯了一聲，許一舟就跑進了廚房。陸葉的母親說：

“怎么，她不要你給她揉腿了？”她冷笑一下，又說，“她那點小心思我還看不出來？是不是呆會兒還要你給她夾開水白菜？”

許一舟嚇了一大跳，支支吾吾不知該怎么回答，陸葉的母親又說：

“我有時候真可憐她，也可憐自己，前年她帶回一個男朋友到家，她總是要在我面前表現出她男朋友怎么疼她，可是瞞不了我的，那個男的一看就不怎么愛她，果不其然，后來他倆回去沒多久就分手了。你和陸葉相處多久了？”

許一舟說：

“一年了。”

陸葉的母親說：

“看著不像。”

許一舟心里暗自詫異，想著陸葉的母親真是看得明白，但她絕對猜想不到他和陸葉真正相處的時間其實不過四天。

許一舟說：

“快一年了。”

這句話一說完，他感到手心有些發潮，出了些汗，開了水龍頭沖洗起手，沖完甩了甩手，說：

“阿姨，給我安排個事做。”

許一舟特別留意了開水白菜的做法，這一道菜雖然簡單，做起來卻也費勁。做完最后一道菜，兩個人從廚房里走出來，桌上擺滿了，陸葉挺起身子，走到桌邊，撫著肚子，說：

“啊，好餓。”

三個人坐下來，盛飯，夾菜。許一舟想到陸葉母親在廚房說的話：

“她是不是還要你給她夾開水白菜？”

他看著那道菜，正中擺著，卻不知該何時下手夾給陸葉。幾次伸出筷子，要觸到開水白菜時，筷子卻又一斜，夾起來旁邊的菜遞在自己的嘴里。當她發現陸葉的眼神有些不對時，又好像見到了陸葉母親的一臉嘲笑，最后硬著手，夾起開水白菜，要往陸葉的碗里放。

陸葉卻將碗收進去了一些，微微張開嘴巴，許一舟立馬反應過來，將菜喂到陸葉的嘴邊。

陸葉吃得很歡快，幾乎是在故意向自己的母親炫耀。她母親看在眼里，也夾了一片開水白菜到陸葉的碗里，說：

“葉葉小時候就特別喜歡吃我做的這道菜。”

許一舟說：

“我今天跟阿姨特別學了這道菜，以后就可以經常做給葉葉吃了，只是火候還不到家。”

陸葉說：

“你只要經常做給我吃就成。”

她母親說：

“經常吃也會吃膩的。”

陸葉說：

“我可吃不膩，從小吃到大都還沒吃膩過呢。”

晚上，三個人看電視直到十點半，陸葉的母親說有些累了，又說：

“葉葉，你晚上就和一舟睡一間，我睡你的房間。”

陸葉眼睛沒離開電視，說，“行。”她母親就先洗澡睡覺去了。陸葉和許一舟接著看了會兒電視，陸葉拉著許一舟，說：

“咱們一塊兒去洗。”

許一舟聽得有些興奮，就和陸葉一起鉆進了浴室。倆個人脫得光光的，手在各自的身上游蕩著。陸葉摟著許一舟的脖子，凝視著他，說：

“你愛我嗎？”

許一舟的下體開始有些勃起，說：

“我當然愛你。”

陸葉感受到了他下體的勃起，說：

“可你怎么無恥的硬了？你根本就不愛我，只是想和我做愛是不是？”

許一舟反駁說：

“那是因為愛你它才無恥的硬了，不愛你，它就是蔫軟的。”

陸葉引著它進到自己的身體，說：

“射外面，能控制住自己嗎？”

“能。”

幾次陸葉幾乎要叫出聲來，許一舟用手堵住陸葉的嘴巴，說：

“你媽聽到可不好。”

或許是壓抑得有點久，到最后陸葉哭了起來，許一舟有點驚惶失措，將她的腦袋摟在自己的懷里，說：

“怎么哭了？那可更不能讓你媽聽到了，不然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陸葉聽到這話，突然笑起來。

“對，可不能讓我媽聽到我哭。”

“你媽好像挺了解你的。”

陸葉說：

“我挺可憐我媽的，她不相信一些東西，可是我偏要證明給她看。”

許一舟說：

“你說話挺像她的。”

陸葉大睜著眼睛，說：

“她和你說了什么？”

許一舟啊了一聲，說：

“沒說什么，我是說，說話的語氣挺像的。”

次日，許一舟和陸葉去上班，倆人下班回來時，發現陸葉的母親又做了一桌的菜。

星期六，三個人在城市里轉悠了一圈，第二天，陸葉的母親說要回去。回去的路上，她對陸葉說：

“你要多照顧自己。”

又對許一舟說：

“多做菜給葉葉吃，不過不要沉迷廚房。”

許一舟說：

“我會照顧葉葉的。”

陸葉的母親走后，晚上睡覺時，許一舟很自然地進到陸葉的房間，脫鞋就要上床睡。陸葉說：

“你還是睡你那間房去吧。”

許一舟說：

“咱們不都是男女朋友了嗎？”

陸葉說：

“你要和我睡，那你那間房不空下來了嗎？豈不是浪費？”

許一舟說：

“那咱們一對情侶，還要分床睡？”

陸葉說：

“就當是分隔兩地的戀人好了。要不，咱們把你那間租出去，你再和我睡一塊兒。我有不浪費強迫癥。”

許一舟說：

“還真看不出你哪兒懂得節約了。我算是明白了。”

許一舟翻身下床，雙腳套進拖鞋，陸葉說：

“你明白什么了？”

許一舟呼吸有點粗，說：

“你媽要是不過來，你壓根兒就不會聯系我，你就是讓我冒充做你幾天男朋友，糊弄糊弄你媽。”endprint

陸葉氣呼呼地說：

“你這是什么意思！”

許一舟冷笑一聲，說：

“什么意思？在學校你就只是把我當個備胎，好嘛，你媽來了，我這個備胎終于可以拎出來當幾天輪子使了。”

陸葉說：

“好嘛，你就是為了和我上床睡覺是不是？不讓你和我睡覺，你就這么快暴露了！”

許一舟說：

“誰稀罕和你睡覺，你還可憐你媽，說你媽是個可憐的人，你媽那天在廚房和我說，她還覺得你是個可憐的人呢！”

這話一說完，陸葉完全傻住了，許久喉嚨里發出一股怪叫，抽噎一聲，抱著枕頭嗚嗚哭起來。

許一舟有點后悔說這樣的話，但一想到陸葉讓自己搬過來的目的，就又怒氣沖沖，穿了衣褲，任憑她在房間哭著。他也不想回自己的房間，于是出了門，一個人在外面走著。

此時差不多是晚上十一點的樣子，外面很多人在吃宵夜。不知走了多遠，走到一家酒吧門口，所謂借酒澆愁，許一舟走了進去。

許一舟在長椅上醒來時，大汗淋漓，時候已是日中，他睜眼一看，一張枯瘦的臉正看著自己，他嚇了一大跳，一個老婆婆站在他面前，說：

“小伙子，我看你睡了很久，這大太陽天的，怎么在這里睡，我怕你中暑，就把你搖醒了。來，先喝口水，我才買的，沒喝過。”

許一舟腦袋有些沉，揉了揉，接過礦泉水，擰開大口灌著，喝完抹了一把臉，油油的，他說：

“謝謝。”

老婆婆說：

“趕緊回家休息吧，可別中暑了。”

離開長椅，沒走幾步就是公交站臺，他迷迷糊糊，見到一輛熟悉的公交停在腳邊，就走了上去。車里人不多，開著冷氣，他找了個靠后的位置坐了下來。正午的陽光照在大街上，一切都像一場幻夢一樣，他記起自己在酒吧喝了許多的酒，出來時坐在一張椅上，發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夢，一直睡到日中。車子到站后，他下了車，走上幾百米，就是陸葉和他的住處。

走進房間，只見自己的臥室門上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一行字，最后一個感嘆號連紙都快要戳破：

“你趕快找房子搬出去吧，不要再住我這里，反正你也沒給房租，我可不可憐，也不要你可憐，你這個大渣男！滾！”

他只是感到肚子有些餓，廚房里只剩下開水白菜這一道菜的食材，他煮了飯，又做了開水白菜，飯菜擺在桌子上時，肚子開始鳴叫起來，就進了衛生間。

陸葉沒去上班，亂著頭發從床上醒來，走到客廳，發現桌子上擺著一碗飯和一道她最愛吃的開水白菜，她的胃收縮起來，也顧不得刷牙洗漱，端起飯碗就大口吃起來。

許一舟由衛生間走出來，發現陸葉正在狼吞虎咽，陸葉斜眼見到站著的許一舟，停了碗，試探著問：

“這菜是做給我的嗎？”

許一舟揉了一下肚子，說：

“對，做給你的。”

她咬著嘴唇，站起身，走到許一舟的臥室門口，將貼著的那張紙撕了下來，揉成一團拋進了垃圾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