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包里藏著多少法律風險

呂義盛

9月23日，《檢察日報》發文稱“真人表情包濫用面臨侵權和觸犯法律風險”。日前，QQ空間使用紀錄片《二十二》截圖制作的表情包，被上海市公安局作出行政處罰決定；一位中國籍學生入境加拿大時，因海關查出他的微信存有“疑似未成年人淫穢表情包”，被遣返回國。此前，藝龍旅行網因使用“葛優躺”表情包，被葛優告上法庭。

“一言不合就斗圖”已經成為許多網民的習慣，小小表情包里，究竟藏著多少法律風險？

真人表情侵犯肖像權嗎

張某和李某二人是同學，在一次聚會上，負責攝影的李某留了不少張某照片。后李某未經張某同意，將張某照片制作成微信表情包，有的還配上了低級趣味文字，在同學群內轉發。表情包很快流入社會，張某將李某告上法庭，李某卻以沒有獲得經濟利益、不構成侵犯肖像權為由，拒絕承擔法律責任。

真人表情包侵犯肖像權嗎？答案是肯定的。表情包應在合法范圍內使用，不能隨心所欲地亂用真人表情，否則，將會面臨侵害他人合法權益、觸犯法律規定的風險。根據現有的法律法規，合法使用真人表情包，應當滿足以下幾點要求：

獲得肖像權人許可。許可，分為明示和默示兩種。明示是指肖像權人口頭或以書面形式公開表明許可他人使用其人物形象。默示是指肖像權人雖然沒有公開表明許可他人使用其人物形象，但是通過推定可知肖像權人默許他人使用其人物形象。

不以營利為目的。在一般社交軟件中使用的真人表情包，都是用于私人聊天、個人欣賞等用途，并不以營利為目的。這種情形下，使用真人表情包屬于合理使用的范圍，一般不構成侵權。但是，當下一些社交平臺允許網友自發上傳自制的真人表情包，一些真人表情包雖然免費下載和使用，卻存在營銷策略、廣告宣傳等嫌疑。

不能丑化他人人格。在社交軟件中使用真人表情包，大多數情形是為了增強娛樂性，但表情包不能丑化他人人格、詆毀他人形象，其制作和使用應當以尊重肖像權人的人物形象為前提。

上述案件中，李某是否侵權，就要從上述幾點核實事實才能加以判斷。

影視形象表情包能隨便用嗎

常莎（北京市京都律師事務所律師）

藝龍官微因使用“葛優躺”表情作為配圖，被法院判定“侵犯個人肖像權”，須賠禮道歉并賠償相關經濟損失40余萬元。

演員等公眾人物的表情包可以分為3類：真實形象表情包、影視形象表情包和卡通形象表情包。影視人物形象又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與演員真實外形特征高度一致的形象，如葛優與“季春生”；另一類是與演員形象差異較為明顯的形象，如六小齡童與“孫悟空”。

演員在影視劇中所飾演的形象是否屬于演員自身肖像權的保護范疇，應當具體分析。如果該影視形象能夠和演員自身產生一一對應關系，就應當被納入肖像權保護的范圍。如，葛優飾演的“季春生”這一形象，能夠與葛優本人的真實形象高度重合，觀眾能夠通過影視形象直接對應葛優本身，那么對“季春生”表情包的不合理使用就構成對葛優個人的肖像侵權。

所謂的一一對應關系還不僅包括外形特征上的對應，如六小齡童所飾演的“孫悟空”，雖然通過化妝技術使該形象與明星本身產生較大的外貌差異，但是當大眾提及“孫悟空”這一形象時首先對應的仍是六小齡童。這種情況下，對六小齡童版“孫悟空”形象的濫用，也能被認定為侵犯六小齡童本人的肖像權。

使用以公眾人物形象制作的表情包，除了要注意可能會侵犯肖像權外，還要注意可能構成侵犯影視作品著作權。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相關規定，影視作品的著作權從人身和財產方面涵蓋了發表權、署名權、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表演權、信息網絡傳播權等權利。

理論上，使用影視人物形象制作表情包，應當同時獲得肖像權人和影視作品著作權人的雙重許可才能完全合法地使用。當然，實際操作中，沒有遭到該明星的反對或起訴，可以視為肖像權人默許不特定網絡主體使用其人物形象。

二次創作也受保護

常亞春（北京市康達律師事務所律師）

據《中國青年網民網絡行為報告（2016-2017）》顯示，聊天時使用表情符號，已成為青年網友在社交媒體上新的溝通方式。使用次數最多的表情包，已經被使用了75億多次。

表情包傳播速度如此迅猛，那么表情包的制作者是否享有著作權？

完全原創的表情包作品肯定是受到著作權保護的。原創表情包不論上傳與否，在制作完成后，制作人便享有該作品的版權。

大多數表情包是二次創作作品，即以他人作品為基調加以明顯改編。二次創作形成后，如果依然符合著作權法關于作品的要求，就可以算作法律意義上的作品，應當受到著作權法保護。

如果主要采用他人素材，但是帶有一定獨創性的表情包作品，可構成著作權法上的匯編作品。匯編作品不同于通常作品，其權利是建立在其他權利基礎之上的，如表情包本人的肖像權、影視作品的著作權。

至今，“表情版權”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標準，對于表情包屬于計算機軟件作品還是美術作品的爭議也在繼續。若最終被法律認定為計算機軟件作品，可適用計算機軟件保護條例；被認定為美術作品，則受到著作權法等相關法律保護。

雖然相關法律還不夠明確，但是我建議表情包設計師在完成創作后應及時申請版權登記。完成登記后，若他人未經授權使用表情包用于商業用途，原作者就可以通過作品使用授權獲得合理回報。一旦發生侵權，原作者還可以起訴侵權人或平臺。

表情包儲存不當或觸犯他國法律

劉建華（海關工作人員）

用表情包來調劑生活、調節氣氛無可厚非，但使用表情包必須符合公序良俗的要求，不能突破道德底線，不能損害公共利益，不能包含歧視或宣揚封建迷信等內容。

對于經常使用表情包的人們而言，有的“高危”表情包猶如隱匿在手機里的“手雷”，而引爆的地點往往在各大機場的入境口。

近些年，隨著網絡犯罪增多，世界多國加強了對于電子設備的檢查，手機作為敏感內容的載體也成為了重點審查的對象。

中國留學生因表情包涉嫌“持有未成年人色情圖片”而被遣返的事件曾經引發國內網絡熱議。加拿大法律規定，凡制作、傳播、售賣、持有、瀏覽涉及未成年人的色情圖片、視頻、文章、錄音等信息的相關人員，一經查實，將視情節輕重被判處6個月至14年的監禁。因此，該留學生僅僅被遣返還算“幸運”，一旦在加拿大境內被查到手機里的相關敏感內容，等待他的可能就是牢獄之災。

澳大利亞移民與邊境保護部也在機場海關入境處啟動對入境人員手機、電腦等設備里敏感內容的搜查，一些出格的表情包也可能被視為非法內容。

美國最新簽證政策要求申請者提供過去5年的社交媒體賬號，以及過去15年的個人經歷記錄。美國簽證政策規定，凡在社交平臺上被發現有不恰當內容（表情包也包含在社交平臺內容之列），申請簽證者或將被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