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起腳，觸摸最亮的光

■綠茄子貓

踮起腳，觸摸最亮的光

■綠茄子貓

嘿，我們又見面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要花上大半天的時間，找尋你在過去一整年的蹤跡。我整理著你過去一年的得到與失去，一邊搖頭嘆息，一邊數落著你身上遺留的種種壞毛病，小心翼翼地對你提出建議，始終不忍苛責你。

17歲時的你，還沒有幻想過二字頭的樣子，那時候的你一心期待即將到來的18歲成人禮。然而事實證明，18歲成人禮之后的生活與之前絲毫無差，沒有任何賞心悅目的便利，反而要猝不及防地對自己的人生負起責任。

很早之前我就告訴過你，這是一個尷尬的年紀，沒有成熟的資本，更沒有天真的本分，想要負起些責任，可肩膀還不夠硬朗，想要繼續不管不顧地瘋玩瘋笑，又不得不面對現實。之前可能你還半信半疑，現在你應該徹底相信了。

其實我也希望我能夠拍著胸脯告訴你，20歲之后，你的生活將一馬平川，事事順心如意。可是，生活是辯證法與唯物主義的結合，我們心知肚明這一切不可能，即便我們再如履薄冰，也沒辦法做到事事順心，不是嗎？

我想起之前有人問20歲以后的感覺是怎樣的？我猜你應該也很想知道答案。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猜火車》這部電影，一切真的就像里邊所說的“選擇生活，選擇工作，選擇事業，選擇家庭，選大電視機，選洗衣機、汽車、CD播放機、電動開罐器，選擇健康、低膽固醇、牙醫保險，選擇低利息貸款，選擇房子，選擇朋友，選擇休閑服和搭配的行李箱，選擇分期付款、三件式的西裝……選擇你的未來”。也許還會有人愿意向你提出建議，但除了你自己，不會再有人愿意對你的生活負哪怕十分之一的責任。所以，你自己做出選擇，相應的后果你自己負責。

在你還抱有“年輕就是任性”的幼稚想法，還以為世界就在你唾手可得的地方時，身體健康第一次成為你的困擾。或許你從來也沒覺得“見一面少一面”是件多可怕的事情，一個人總會老去，但你天真地認為“人固有一死”并沒有多么可怕，可是你不知道，病痛會讓人恐懼，等待死亡的過程算得上真正的萬箭穿心。拋開家里人會出現的病痛擔憂，你自己身體里發出的危險信號已經令你無法忽視，再也不是逞逞強，靠自身免疫力就能扛過去的時候。你或許會第一次自己一個人正兒八經到醫院去，面對一臉嚴肅的醫生，面對各種冰冷儀器的檢查，面對或好或壞的檢查結果。當然，你并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運，當檢查結果不盡如人意時，你還是會感到無助，想要哭，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是你看著產檢的孕婦、生病的小孩、體弱的老人在你身邊來往，他們身邊都有人陪伴，只有你是一個人，你突然間意識到其實你連崩潰的資格都沒有，于是你在那擁擠的嘈雜聲里告訴自己：“他們可以軟弱，但是我不行，我一定不能倒下。只要是還能解決的問題，那就不要輕易絕望。”

有太多的人在說，生活就是讓你慢慢變成曾經你最討厭的那種人。這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因為你最后會發現其實大家都差不多，逃不掉柴米油鹽的瑣碎，也放不下心中那丁點不堪一擊的驕傲。生活會把一切棱角都磨平，想要做一個有趣的人當然會很難，但這不應該成為你放棄的理由。你不能因為自己想要走的路比較辛苦，而選擇了更為舒適的生活，還將一切歸咎于生活。

對自己負責，本來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做了錯誤的決定時，再也沒辦法指責別人，再也沒辦法給自己找偷懶的借口和理由，自己選擇的路，哭著、爬著、哪怕跪著都要走完。你需得忍耐無人知曉的寂寞，以鋼鐵般的意志，一步一個腳印地往更好的生活走去。沒什么資格總是抱怨，同一份考卷，別人考60分就覺得期末萬歲，你卻想要拿到90分；同樣是朋友，別人可能覺得沒什么矛盾，合得來就可以了，你卻非想有個人跟你一起做俞伯牙和鐘子期。你既不愿意將就生活，也不肯放棄理想，你想要得到的都是好東西，當然會比較辛苦啊。想要抵達光明，就要咬牙經歷黑暗，美好的東西自然要配美好的人。

慢慢地，你一定會越來越有力量，你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掌控自己的生活走向，你已經開始為自己的一切埋單。雖然你還是擺脫不了焦慮和失眠這兩個大麻煩，你還是會有許多煩心事，但不再是某次考試的失利，抑或青春痘的煩惱這么簡單，不再是臆想出的殘酷青春，而是真真正正、實實在在地來自平凡生活里的重壓。但你會發現，再也沒有什么東西能夠徹底地將你摧毀了，外界的任何傷害都只能傷及你的一部分，你一次次地覺得“這次可能真的撐不過去了”，但是最后，餓了還是會吃飯，累了還是會睡覺。你清楚地知道，無論自己今天經歷了什么，生活還是要繼續。

如同每一個你失眠時認為漫長到不會結束的夜一樣，天終究會亮起，過往的苦難都值得。我想，這是我唯一能向你保證的，就像你之前十幾年一直相信的那樣，所有的付出都會得到回報，只是形式不同罷了。所以，你一定要繼續相信下去。

你說，你并不期待自己活得太久，就像所有的故事一樣，結局不能太拖沓。你哭哭啼啼地來，但你想要瀟瀟灑灑地走。

那么，祝你往后所得，皆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