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省納雍縣歪梳苗服飾紋樣的形式美

李奇菊　龍雪

摘要： 歪梳苗服飾紋樣是歪梳苗婦女藝術思維和審美體驗的物化形式，其實質是對現實和未來世界的一種精神寄托。文章基于織金縣官寨鄉、黔西縣高錦、納雍縣豬場灣子寨及其他幾個歪梳苗聚居村莊的實地調研，從歪梳苗服飾紋樣的類型、分布與形式美等角度進行分析，概括出歪梳苗服飾的地域性風格特征，以及服飾主體紋樣特征、邊緣紋樣特征和服飾紋樣的對稱與均衡、變化與統一、節奏與韻律等形式美特征。通過這些具有深厚民族文化底蘊的藝術形式研究，為歪梳苗服飾紋樣的傳承及其在現代設計中的運用奠定理論基礎。

關鍵詞： 歪梳苗；服飾；紋樣；形式美；貴州

中圖分類號： TS941.11；K892.23

文獻標志碼： B

文章編號： 10017003（2017）05007506

引用頁碼： 051301

Abstract： The clothing pattern of Waishu Miao nationality is a kind of materialized form of Waishu Miao women about artistic thinking and aesthetic experience. Its essence is a kind of spiritual sustenance to the reality and the future. Based on the field investigation of Guanzhai in Zhijin County， Gaojin in Qianxi County， Wanzi in Nayong County and several others congregate village of Waishu Miao nationality，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lothing pattern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ype， distribution and formal aesthetics， summarizes the regional styl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clothing， principal pattern， periphery pattern and formal aesthetics such as symmetry and balance， change and unity， rhythm and cadence. The study on the above art form with profound national culture background lays the theoretical foundation for inheritance of the clothing patter and its application in the modern design.

Key words： Waishu Miao nationality； clothing； patterns； formal aesthetics； Guizhou

歪梳苗是苗族的一個分支，大部分居住在貴州西北部的織金、黔西、金沙及納雍等縣；當地已婚婦女將發尾卡在雕花木梳上，以螺形挽于右耳后，漢稱“歪梳苗”即源于此[1]。歪梳苗服飾紋樣造型精美、線條細膩，點、線、面的配合井然有序、主次分明，既有寫實性的詮釋，也有抽象拙稚的藝術表達。通過對不同區域歪梳苗的實地調查，了解到由于地域性的分布，不同地區的服飾有不同的表現形式。本文主要針對納雍縣豬場灣子寨的歪梳苗進行分析（所有圖片均來自筆者實地拍攝和繪制），剖析了歪梳苗服飾紋樣的類型、分布與形式美的特征。

1歪梳苗服飾的特征

歪梳苗服飾的上裝為右衽緊身長袖，衣擺呈弧形，左、右腋下擺開叉，領、襟邊用挑花帶裝飾。服飾結構基本相似，在不同地區的服飾有不同的表現形式。

1.1女子服飾地域性風格特征

納雍縣位于貴州省西北部、畢節市南部，地處烏蒙山系東南麓、六沖河與三岔河之間，是一個多民族聚居的縣城。納雍縣豬場灣子寨一帶的服飾，上衣為大右衽開襟斜領，窄袖緊身、大圓擺、深腋衩，衣長平臍，以蠟染為主。在前襟后片胸圍以上，及袖口位置喜用綢緞面料；衣胸圍以下至擺部，及衣袖全為蠟染，多為點、線和小圓渦三種紋飾，三種紋飾多次組合，記載著該民族遷徙的歷史。外戴“凸”字形圍腰，上部分及下部兩邊裝飾帶皆為刺繡，背面全用蠟染圖案裝飾。中間打褶，穿戴時要與裙子底端平行。裙子為百褶式桶裙，主體黑色，以蠟染及挑花裝飾，背后為無褶裙面。整條裙長3.33m（一丈）左右，雙層，裙頭根據身高因人而異，裙頭下是6.67cm（二寸）寬的蠟染，蠟染以下為16.67cm（五寸）寬左右的挑花，裙角寬33.33cm（一尺）左右，如圖1所示。歪梳苗服飾因其復雜的工藝，當地婦女制作整套服飾需要耗費一年左右的時間。

1.2男子服飾地域性風格特征

社會學家、民族學家吳澤霖先生指出在區分貴州苗族支系時，一般以女子服飾作為參考對象，因為男子服飾基本是接近清代以來的漢裝，大多為對襟或左大襟的短衣，下穿長褲[2]。歪梳苗男子傳統服飾以藍黑色為主，無花紋裝飾，如圖2（a）所示。納雍縣豬場灣子寨一帶的男子頭飾以一條黑布側邊打結，服飾多用自織靛染麻布縫制，上衣為對襟外套，呈黑色或深藍色，左襟為扣眼、右襟為扣子，皆為立領。現代歪梳苗男子服飾為了迎接慶典節日，也會在服飾中繡制裝飾花紋，如圖2（b）所示。款式上與傳統無異，胸口位置繡上以動植物為主體的裝飾圖案，而在領、襟、衣擺、荷包、袖肘及袖口增添二方連續的裝飾條帶。

1.3背扇的地域性風格特征

背扇是苗族婦女將孩子捆兜在背上的服飾品，又稱“育兒袋”。歪梳苗對待背扇十分講究，第一個小孩出身時娘家會贈送10～20個背扇，第二個小孩也一樣。走訪親戚、過節趕集都會背著自己民族的背扇，小孩出生十多天會為孩子操辦月米酒，殺20～30只雞，慶祝一個新生命的降臨。納雍縣豬場灣子寨歪梳苗的背扇以蠟染為主、喜用綢緞面料，如圖3所示。背扇整體造型呈長方形，背扇芯（圖4）為T字形蠟染片，四周利用綢緞包邊，背扇帶是約10cm寬的長帶，以刺繡為主。

2歪梳苗服飾紋樣的類型及其分布

黔西北苗族服飾在整體造型上較為樸素，雖沒有華麗的銀飾點綴，但蠟染、刺繡卻是異常豐富多彩，紋樣精美[3]。歪梳苗婦女相信自然界萬物皆有靈，常將各種植物、動物等繡于上衣、桶裙、圍腰及背扇等服飾品引人注目的裝飾部位。

2.1主體紋樣特征

主體式紋樣即服飾品布局中的主體圖案，常用于裙子、上衣、圍腰與背扇中較顯著部位，在留白處也以各類抽象的小紋樣輔之，使畫面效果不孤立，且主次分明。這種樣式是納雍縣歪梳苗婦女常使用的構圖方法，以一個單獨紋樣且物象特征較明顯的圖案作為主體。如歪梳苗的背扇常在背扇芯繪制主體圖案，把次要圖案向四周延展以作銜接。當地婦女常把飛蛾、鳳凰、鳥、花卉等作為裝飾花紋的主體圖案，風格為寫實性的動植物紋樣，如表1所示。而寫實不是對自然景物的照抄照搬，是在自然景物基礎上對其造型進行高度概括和提煉，是美化的自然[4]。

2.2邊緣紋樣特征

邊緣式紋樣特征則是在服飾的領、襟、袖口、衣擺及裙擺等位置繡上二方連續的裝飾條帶，圖案多為抽象化的植物紋樣，以青、黑色為主。這與二方連續紋樣的特征有關，意在強調邊緣感而非紋樣的具體化[5]。歪梳苗服飾多使用綢緞面料進行包邊處理，凸出裝飾感。這種邊緣式刺繡的服飾特征相比于其他支系飽滿的風格雖顯得較為樸素，但極具自身民族風格。綢緞面料與棉麻的碰撞、蠟染與刺繡的結合、邊緣帶狀紋樣的搭配，把歪梳苗服飾特征體現得淋漓盡致。邊緣式紋樣如表2所示，多為抽象的點、線和小圓渦等紋飾組合構成，以及各類植物紋樣，如花開、花尖、花豆、小花等，皆來源于對自然、生活的簡潔概括。

3歪梳苗服飾紋樣的形式美特征

圖案是一門裝飾性、規律性極強的藝術，注重外在形式的美，這種規律性的形式美是人們長期以來對自然界美的事物外在形象的總結與提煉，稱之為形式美法則[6]。其組成部分為對稱與均衡、節奏與韻律、條例與反復、比例與權衡及變化與統一等幾個方面。納雍縣豬場灣子寨的歪梳苗服飾把對美好的訴求與紋樣獨特的形式美規律融會貫通，在美感與情感的表達上，將形式詮釋內容、內容承載形式的和諧統一狀態完美呈現出來。

3.1對稱與均衡美

納雍縣歪梳苗服飾紋樣是當地婦女在長期的生產生活中，通過自身對自然界事物的理解繪制而成；由于人體及自然界大部分事物都以對稱的狀態呈現，因此自古以來人們常追求對稱或均衡的完整形式，這是人們對美感的理解[7]。主體圖案大多為寫實性的對稱紋樣，不僅在單獨紋樣上對稱，在整體布局中也采用對稱的方式；視覺上凸顯出平衡和諧的美感、心理上則營造出穩定踏實的氛圍。歪梳苗服飾紋樣可分為左右、上下及放射式的對稱（表3），如歪梳苗圍腰上的寫實性飛蛾紋，以其自身中軸線為對稱軸，紋樣左右兩側的內容及位置是完全相同的；又如圍腰中心的菊花紋樣，常以圓的直徑作為中心軸，以圓心旋轉出相同造型，形成任何角度都對稱、均衡的狀態。此外，其他動植物紋樣及組合式紋樣也都有以對稱的美感呈現，不僅裝飾意味濃厚，還能起到聚集焦點、凸出中心的作用。

單獨式對稱在飛蛾正中間畫中軸線，紋樣左右兩側的內容及位置是完全相同的

組合式對稱圍腰上部分的組合紋樣以中心軸為中心，左右兩側的對應點均處于距離相等的位置，給人以飽滿、完整的美感

放射式對稱圍腰中的菊花紋樣則呈放射對稱，以一點為圓心畫圓，旋轉、配置出造型；給人以平靜中呈現出動勢之感

3.2變化與統一美

變化與統一指各個形態要素統一協調地共處于一個整體之中，既有變化又有統一，這是構成圖案形式美的基本規律。在歪梳苗服飾紋樣中，如圖5所示的飛蛾花紋樣，在構圖上就是這樣相互依存、取長補短的關系。打破獨立的飛蛾及花卉形象，將它們解構重組，形成一種全新的紋樣造型。雖然飛蛾花是由不同局部變化組成，但視覺上卻是整體統一的，呈現出“亂中求整”“平中求奇”的狀態[8]。這樣形成的整體視覺依然是和諧統一的，這些微妙的變化也使得畫面效果顯得更加生動活躍。

3.3節奏與韻律美

節奏與韻律一般是對音樂抑揚頓挫的表達，在這里是形容裝飾紋樣有秩序的重復和連續的形式。韻律則是在節奏的基礎上，賦予一種連續、動態且富有趣味的交替方式，它能增強畫面的感染力，開闊藝術的表現力。在歪梳苗服飾紋樣中，邊緣式紋樣多以二方連續紋樣表現，二方連續是條狀形、左右均可循環排列的一種花紋圖案的組成方法，其構成形式可分為散點式、波狀式、幾何式和綜合式。

1）散點式：即各個元素之間等距，同方向的反復排列延展開來，元素之間不相連接。散點式二方連續包括點狀式、直立式、傾斜式，如圖6所示。

2）波狀式：單個元素之間呈波紋線或曲線起伏的狀態，并有序銜接的方式。其特點是循序漸進，富有節奏感和韻律感。波狀式二方連續包括斷波式、單波式、交波式等，如圖7所示。

3）幾何式：即以幾何形狀拼貼、組合所形成的動植物紋樣來進行排列的方式，畫面效果較抽象，呈現出拙稚、有序的美感。如圍腰上的綠色狗爪花紋樣（圖8），利用三角形、長方形等元素組成一個狗爪狀花朵綻放的單個元素，進行連續性的排列。

4）綜合式：將以上的方式綜合搭配使用的紋樣叫綜合式二方連續。這種形式以一種方式為主，其余起陪襯烘托作用。如圖9所示是以飛蛾紋樣為主，菊花藤蔓填補空隙，兩種紋樣大小的對比，疏密的結合，從而達到主次分明、飽滿富麗的效果。

4結語

民族服飾紋樣是體現民族藝術的重要載體，納雍縣歪梳苗服飾以獨特的地域性風格，形成了自身典型的服飾紋樣樣式。通過分析歪梳苗服飾紋樣的結構布局，形式美的表現，有助于人們更加系統全面地了解它的設計之美，并為歪梳苗服飾紋樣的傳承及其在現代設計中的運用奠定理論基礎。而形式美的完美運用使歪梳苗服飾紋樣的文化藝術價值得到了很好的凸顯與升華，創作者可通過這種規律來衍生和發展豐富的紋樣造型，并加以運用和傳承，更好地去發現和創造美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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