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萬里，清月明照

黃召慧

被愁緒鏤空的窗外，是落寞的雨。寒風吹得雨細，烈雨打得風急，斜斜的細雨交織在朦朧的天際，幾許相思，幾許回憶，延伸到故事的開始……

故事的開始，你是一個出身貴族家庭的千金小姐，從小在書香的熏陶中成長，不愁吃穿，無憂無慮，又怎么會想到日后的曲折與坎坷？年少的你天真爛漫，有客登門拜訪時甚至會嬌羞得“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時光就這么靜靜的流淌著，安然、美好……

18歲，轉眼到了花一般的年紀，開始談婚論嫁嫁了。都說愛笑的女孩運氣一定不會差，瞧，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同時代千百樁同時代人的婚姻一樣，考慮的只是門第，卻意外撮合了一樁志同道合的美滿姻緣。相信此時的你一定會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那個人吧？你和明誠是如此的真心相愛又志趣相投。瞧！溪亭邊上的你“沉醉不知歸路”，午后的你“夢回山枕隱花鈿”，這不正是你婚后幸福生活的真實寫照嗎？你還十分支持丈夫金石字畫的喜好，與丈夫立下“飯疏衣練，窮遐方絕域，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過著艱苦樸素的日子，將節省下來的銀兩悉數用來置購收藏品，“意會心謀，目往神授，樂在聲色犬馬之上”。可惜時光不能定格，丈夫畢竟是個七尺男兒，他有自己的事要做而不能與你整天廝守。但清照，跟家國天下相比，這點兒女情長又算的了什么，你又何必一離開明誠就發出“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的嘆息。還是你早就知道，也許某一次別離就真的會成為永遠。

其實，就算永遠不能相見又有什么？生離之苦永遠都比不了死別之痛，至少你還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如果上天給予你們白頭到老的福分，興許你們可以過上童話般的美好人生。但人生終歸難以一帆風順。清照，你要堅強。朝廷黨爭，父親被謫，顛離漂泊，丈夫離世，甚至國家淪喪，你可以平靜，可以傷悲，但絕不能心死。因為丈夫的遺愿《金石錄》還有待完成，身邊的金石字畫還未妥善安置，因為你一身才華還后繼無人，因為你還要喚醒更多人為國家而戰斗，更因為天上的明誠他希望你快樂！“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以易安居士自稱的你，只要一支筆，你就可以挺起脊梁，無謂悲傷！為了你鐘愛一生的宋詞，為了那七零八碎的萬里山河，更為了與丈夫立下的“窮遐方絕域，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欲將血淚寄山河，去灑東山一抔土”，你的慷慨激昂，足以使廟堂上一千頂冠束帶的男子愧殺。

清照，是你嗎？倚靠在只有秋風掃著黃葉的籬墻旁，你在感嘆什么？又在尋覓著什么？還記得那個常與丈夫比賽詩歌朗誦的中堂嗎？“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如今你已歷經人世滄桑，飽嘗人生酸甜苦辣。很想知道年邁的你如果再讀到這句詩是否會有另一番體悟。清照，你是否已經釋然？雖然你欲將平生所學相授，招來的卻是“才藻非女子事也”的拒絕，但你的詞早已名垂青史，為世人所稱頌。你知道嗎？在時空之外的另一個世界，也有一群天真無邪的少年，他們正試著走近你，學習你，讀懂你。你再也不用在凄凄慘慘中尋尋覓覓，在冰冷的秋雨中感嘆“愁”字了得了。

秋思萬里，明月高懸，也許正是你起起落落的一生和曲折坎坷經歷造就了你“千古第一才女”的美譽吧。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憐春似人將老，愿那些逝去的美好可以穿越時空萬里用平平仄仄的月光收藏。

（作者單位：武昌理工學院護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