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

◎文／崔立

人生在世

◎文／崔立

陶老師德高望重，有句話常掛在嘴邊：“一個人徹悟的程度，恰等于他所受痛苦的深度。”

第一次聽陶老師講這句話時，我正在上小學，一臉懵懂，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陶老師教小學語文，他在臺上念：“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我們在臺下跟著念。陶老師解釋說：“學過了，就要去實踐，這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

一天課間，男同學孫勇、趙立山因為一塊橡皮扭打在一起，一直打到桌子底下去了。陶老師聞聲跑過來拉開他倆，兩人的校服都變得臟兮兮。陶老師也不惱，靜靜地看著他們，問：“孫勇，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嗎？”孫勇答：“趙立山搶我的橡皮。”陶老師又問：“趙立山，是這樣的嗎？”趙立山答：“這橡皮是我的，不是孫勇的。”陶老師又問孫勇：“如果趙立山向你借橡皮，你借嗎？”孫勇不假思索地回答：“借！”陶老師又問趙立山：“如果孫勇向你借橡皮，你借嗎？”趙立山的回答同樣干脆：“借！”陶老師笑著說：“既然你們都愿意借，又何必計較這橡皮是誰的呢？反正都可以用，對嗎？”聽完老師的話，看著臟兮兮的對方，孫勇和趙立山都笑了。

一天下午，班級里發生了一件大事——陶老師放在桌子里的錢包丟了。

陶老師每次上課前都習慣把隨身物品放到講臺的桌斗里，口袋里空空蕩蕩、干干凈凈地站在講臺上講課。他的解釋是：“心中了無牽絆，才能更用心講課。”可那天下課后，陶老師把錢包落在教室里了。

兩個小時后，陶老師回來找時，同學們已紛紛把書包整理好準備放學。桌斗里只有幾本練習冊、粉筆和尺，沒有錢包。陶老師稍加思考，說：“大家等等，我們一起做個游戲吧。我閉上眼睛，你們圍著我面前的桌斗，一起轉一圈，將各自的書本輕輕放進去，一會我來猜這書是誰的，看能不能猜對，好不好？”“這真是個有趣的游戲。”同學們都來了興致……

當陶老師睜開眼時，從層層疊疊雜亂無章的書本中看到了自己的錢包，滿意地笑了。

好多年后，我回到家鄉，見到了陶老師。陶老師老了，精神還很好，慈師的味道一如往日。陶老師遠遠地朝我打招呼，說：“你來啦！”我很驚訝，也很激動，說：“陶老師，您竟然還認得我！”陶老師笑笑，說：“當然記得，我還記得那個游戲，你記得嗎？”我的臉立馬滾燙起來。

陶老師又說：“我還知道你很調皮，你爸當時天天打罵你。我和你爸說，打罵是沒有用的，孩子需要慢慢引導才行。”我更加驚訝了。怪不得后來我爸不再打我了，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我想說“謝謝陶老師”卻沒說出口。陶老師又說：“其實你是個好孩子。”陶老師一臉溫情地看著我。

陶老師唯一的兒子多年前也成為一名小學教師，有一天在鎮上見義勇為獻出了寶貴的生命。談及人生，陶老師說：“人生在世，幼時認為什么都不懂，大學時以為什么都懂，畢業后才知道什么都不懂，中年又以為什么都懂，到晚年才覺悟還有太多不懂的地方。”陶老師像是和我說，又像是和自己說。

在書上曾看到一句話，令我受益匪淺：“人心向善，從緣而行，所得即是應得，以情暖情，彌久經香，付出莫問回報，不能強同，人各有異，大千世界，認識就有緣，不能強求，人各有志，行于人海，有緣就交往，穿梭人流，不苛不求。”

對未來的人生，我愿坦然以對。

本欄編輯／李勝基 郵箱／gcdylsj@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