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都市的角角落落里總有忙碌之外供人喘息的所在,讓浮躁歸于靜定。我們拜訪了畫家墨白在北京昌平的工作室,聽她聊最近的創作與生活,如同她的名字,虛實相生,有無相佐。這天下午,我們在她的畫室里,度過了沉靜的幾小時,也是想拿來與你們分享的幾小時。墨白,出生于福建福州,畢業于中國美術學院國畫系花鳥專業,居住于北京、伊豆,主要個展有《著華服的鳥》《邊藍》《半山伏線》。
空間的留白
顛簸在北京昌平沙塵飛揚的泥徑上,一個藝術園區不設防地出現在垂柳與灌木的掩映旁,走進去再拐幾個彎,遠遠能看見墨白工作室的外墻。四周靜悄悄,環繞的綠意有些發蔫兒,偶有一兩只路過的小狗熱情打招呼,有種奇異的遺世獨立之感。
走進二層入口,只見空間周正,白色打底,天光從位于墻壁及天花板的窗戶傾瀉而入。墨白的作品倚墻擺放,自大門處向里延伸,盡頭是兩幅待完成的大尺寸畫作。工作臺擺在兩扇窗前,窗框剛好裁出園中的一角垂柳。一張長桌隔開了廚房區域,所謂廚房,主體是桌邊的洗手池加一方簡易灶臺。
室內的陳設方式,包括出自梵幾的沙發、小書桌及其他偶得家具,均是墨白的籌謀。工作室的爽凈與條理,不同于濃墨重彩、物什四散的畫室,卻極像她的名字——施墨于白,在空間的設陳布勢上也有中國畫虛實相生、黑白相佐的透氣感。“它最讓我滿意的地方是自然光充足且寬敞,免去了色差困擾,也能存放不少東西。”
畫作中色彩的明滅、線條的走向、構圖的動態總是基于對生活的感知,不論淺白或深入,都是當下靈性的投射。墨白的工作室中陳設著她的作品,或工筆或寫意,也如同這空間,多少映照出墨色起承轉合外的心情,雖然她說:“畫畫時,把自我放很小。”
與其背負珠寶,不如頭頂果實
墨白學花鳥工筆出身,從絹本臨摹宋人團扇開始學中國畫現在依然在絹上作畫。她最初的系列作品“著華服的鳥”,帶著工筆特有的縝密、嚴謹與工致。鳥身著華服,頭頂羽毛,在華麗中隱含著對自我價值的追問:“女孩是要背負很多裝飾而活的……小時候吃著葡萄,都小心地吐掉那些核,是害怕腦袋上長出苗子,現在想來與其背負珠寶,不如頭頂果實。”
后來也有過諸多題材的嘗試,但從2014年開始,狀態各異的雪山及藍色衍生出的色調連綴起了冷靜的“邊藍”系列。墨白愛旅行,后來迷上了滑雪,談笑中還向往著能滑野雪。從日本雪中的山、雪化的山,到希臘吞吐浪花的海、北京夕照時的天空及不同天色下的山際線,與旅行、生活相關的點滴成為“邊藍”的素材,成為絹上松弛寫意的色塊,重染淡挑,凌厲的山脊邊,雪與天空融為溫柔的神色。
她一直強調隨性,這種隨性也滲入了作品,覺得學院派的工筆技法并不完全與己契合,就將爸爸用在寫意里的用色方法偷師過來,嘗試琢磨出自己的一套。她極愛藍色,但“邊藍”沒有純正的藍,“可能偏紫色,也許偏綠,有時候加上橘色就變成臟臟的灰,正藍色加上灰有點奶油色。這些與藍色有關的顏色我都很喜歡,我說是藍色走了色的邊邊角角,所以是邊藍。”
冷淡吃喝,懂得放下
拍攝時,墨白很容易就進入了狀態,低頭勾勒線條的間隙,抬頭還能聊聊最近在倫敦的見聞,聊聊逛不完的博物館及最喜歡的畫家德加。她說自己不是一個霸道的人,盡量將作品中的自我放得很小,用筆觸講未經預設的故事:正如同看雪山時,有向往、渺小、震撼等不同的心情,感受雪山帶來的觸動,但沒有特定的訊息要傳遞給看畫者,如果他們被畫作本身的美好吸引,或畫作能恰如其分地擺放在各自的客廳中,與生活共存,就很好了,當然如果有人能一語中的畫中的一點小心思,是無比美妙的。
她十分輕松地聊自己的作品,并不代表創作時沒有焦慮與糾結,初時按捺不住沖動與得意,畫兩天又十分沮喪,慢慢在感性及理性間找到平衡的過程,是常有的狀態。“好在我是進入與抽離都比較迅速的人,知道放下。”
自從在國畫里找到方向,早期的裝幀設計、網站設計等,逐漸在生活中隱退。如今她在博客上記錄畫畫的進度,記錄布展前后的心情,記錄旅行點滴,也記錄每日吃食,這個如筆下藍色般層次豐富的人在一篇名為《冷淡吃喝》的文字中寫道:“每天自己做吃的,用心記錄一下才會更認真地擺盤和換花樣,否則一種沙拉的配餐我可以吃個把月都不膩。食物也要性冷淡,才不會吃得無止無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