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A股納入MSCI指數是名至實歸

蔡恩澤

經過連續四年評估之后，摩根士丹利資本國際公司（MSCI）6月20日宣布，從2018年6月開始將中國A股納入MSCI新興市場指數和全球基準指數。

MSCI指數是國際投資的風向標，也是全球影響力最大的股票指數，共有9.5萬億美元資產追蹤其指數。它不僅擁有最為完整和廣泛的指數體系，而且在編制方法上也有不可比擬的優勢。經過40多年發展，MSCI旗下各項指數已經成為絕大多數國際投資者的風向標，一只股票被納入某一重要的MSCI基準指數意味著可能帶來相當可觀的買盤。A股是指在滬深股市以人民幣交易的普通股。倘若MSCI將中國A股納入其新興市場指數系統，其版圖必定更加壯觀。但令人遺憾的是，長期以來，作為國際資本市場的重要力量，成交量與市值均排在全球前兩位的中國A股卻一直在MSCI“缺位”。

經過A股不斷自我修復，A股已經較為正確地反映中國經濟的大盤。平心而論，目前是將A股納入MSCI最好的時機。A股納入MSCI指數，這是順應國際投資者需求的必然之舉，體現了國際投資者對中國經濟發展穩中向好的前景和金融市場穩健性的信心。滬深兩市指數點位已較前年高峰期下跌40%左右，交易量也較前年大牛市期間下降很多，市場已基本恢復穩定，國際投資者現在進入A股市場，不需要擔心會成為高位“接盤俠”。同時，目前中國在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包括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國企改革等，且人民幣貶值已達到探底空間，正催生出很多投資機會。再加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早已把人民幣納入SDR（特別提款權），國際投資者關于A股波動較大、中國負債率較大、人民幣貶值等心結正逐步解開。

在去年6月公布半年度調整結果時，MSCI列舉了納入A股的三大問題，即QFII（合格境外機構投資者）額度分配和資金進出限制，A股市場停牌的新規定需要時間觀察效果，內地交易所對涉及全球各地交易所發行A股的金融產品進行預先審批的限制仍未有效解決。在過去一年中，QFII投資額度申請以及QFII境內資產配置指引等已經予以取消，大部分停牌企業停牌時限按新規已執行超過半年時間正準備復牌，中國交易所已放寬了對涉及A股的全球金融產品進行預先審批的限制。三個主要問題已基本得到解決。在此形勢下，中國A股如果仍站在MSCI門外，雙方都有點尷尬。從同類機構對比看，英國富時指數早已宣布將A股納入旗下指數，并已先行推出過渡性指數。全球規模最大的新興市場ETF（交易型開放式指數基金）已經接納中國A股股票。標普道瓊斯指數也早在前年9月把A股納入新興市場指數。MSCI卻把中國A股一而再、再而三地排斥在門外，有點“不識時務”，或者叫“不知趣”。MSCI指數中沒有中國A股方陣，絕對是殘缺的、不完美的，當然其權威性也會被打折。

從中國A股方面來說，站在MSCI門外當然未必是壞事。旁觀者清，當局者迷。MSCI堅持自身標準，體現其專業性，可以看做是某位專家對中國股票市場的一次特別的“體檢”，可以讓管理層仔細審視A股快速發展中暴露出來的問題。中國A股可利用這一事件檢討自己，針對MSCI的訴求，加以改進完善。中國A股站在MSCI門外，當然是個負面影響，因為納入A股原本可能給中國股市帶來外國資金，幫助A股估值保持高位。中國A股納入國際主流指數的重要意義，在于可以引進機構投資者，對接國際先進投資理念，優化投資者結構，從長期看可以起到市場“穩定器”的作用，有利于更好體現資本市場的價值發現功能。納入MSCI可能對A股產生一定影響。短期而言，A股納入MSCI指數會給國內市場帶來一定的增量資金。據瑞銀預計，將有80億美元至100億美元追蹤新興市場指數的資金被動流入A股。和A股約700億美元的日成交額和約8萬億美元總市值相比，資金流入規模有限，但市場信心有望得到提振。長期來說，與MSCI互動，對于A股的國際化進程是一個重要契機。未來海外投資者的參與度將提升，A股在機制上和制度上也將逐步走向完善，在MSCI指數中的占比有望進一步升高。而作為全球最具影響力的指數和全球第二大市值股票市場，A股納入MSCI將改善中國股市在全球基準指數中代表性“嚴重不足”的局面，MSCI指數也將由此更加完整。

A股納入MSCI指數，對中國資本市場的改革發展既是機遇，亦是挑戰。中國將始終堅持市場化、法制化、國際化的改革方向，促進資本市場穩健發展，切實保護各類投資者的合法權益，不斷提升市場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和國際影響力。中國證監會將會同相關各方，進一步完善境外投資者投資A股的相關制度和規則，便利境外投資者通過包括跟蹤MSCI指數在內的多種方式投資A股。然而，從實質性影響來看，A股被納入MSCI，總體市場影響也不會太大，未來A股走勢不是靠MSCI壯威，而是取決于國內經濟基本面。國際經驗表明，一國股市被完全納入到新興市場指數是個長期漸進的過程。譬如，韓國從開始允許境外投資者投資股市到首次被納入MSCI新興市場指數，耗時大約11年，而再過6年，才完成自首次以一定比例計入MSCI新興市場指數到全部比例計入的過程。況且初步納入比例較低，增量資金有限。倘若以國際慣例預計的5%比例納入，資金流入將不足百億美元。即便當A股全部納入到該指數之中，資金流入能達到大約1545億美元，這也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從國際化意義來說，象征性意義大于實際性意義。加入國際指數系統，固然是一種榮耀，是身價的提高，具有一定的國際化象征意義。但長期來看，加入MSCI并不能實際上改變中國A股的資金供給和需求比例，也無法成為主導A股的內在抓手和邏輯力量。未來中國A股的持續繁榮應是依托于市場化制度，依托于人民幣的堅韌性，而不是依托于國際化。因此，中國A股一定要淡定，要從容，不要被名分所累。當年中國千方百計加入WTO，爭取到WTO成員國名分，如今該組織正邊緣化，其他世界性經濟組織的存在感也普遍變弱。其實，中國要做的事很多，當務之急是搞好股市治理，促其更加開放、透明、公平。應當堅信，MSCI接納中國A股，其更看重的是中國經濟在全球經濟中不可忽視的地位和影響力，看重的是中國A股市場對MSCI指數權威性、完整性的版本意義。

中國不妨將此次A股納入MSCI視為資本市場改革與演進，以及國際投資者與中國市場相互適應、更好互動、互利共贏的重要契機和推進器。中國資本市場體量和發展紅利無法令人忽視，A股納入MSCI將利于中國進一步推動金融改革，也會讓全球更好地分享中國紅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