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耳朵去旅行

◎ 陸小鹿

帶上耳朵去旅行

◎ 陸小鹿

十年前，我第一次去西安，玩了不少地方，現在能回憶起來的只剩下兵馬俑和華清宮。奇怪的是，還有一個場景我一直沒忘。

那是一個周六的上午，我在街頭閑逛，路過一條馬路時看到一群人圍了個圈，圈里有個中年男人正在吼叫。這個人在干什么？一開始我有些納悶，突然想起來，會不會是秦腔？因為那個時候我剛好看過賈平凹的一篇文章《秦腔》。問邊上的觀眾，還真的就是秦腔。激動之余，我混在人群里聽了半個多小時。說實話，我真的聽不懂在吼些什么，但是感受到了西北原始、粗獷的氣勢，一腔一調聽得人頭皮發酥。在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默默回味，這不期而遇的馬路秦腔給我的西安之行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外出旅行，什么最滋潤？當然是一雙眼睛。從西安回來后，我才覺得應該要多帶動帶動耳朵，讓它聽聽不同韻味的聲音。

2010年初夏，我去北京探望朋友，朋友帶我去德云社聽相聲。八仙大桌，瓜子綠茶，穿著長衫的相聲演員巧舌如簧。每當有好段子出來時，滿場都是“yu”的喝彩聲，“yu”的聲調是陽平第二聲。我頭一次聽到這么整齊的喝彩聲，也是頭一回知道北京人的喝彩聲是發“yu”的音。可能因為我是南方人，沒有get到段子的笑點，聽段子時真沒笑出來，可是一聽到“yu”的聲音，我就忍不住咧嘴笑了，感慨文化真的是有地域上的差別。那晚，我為“yu”聲興奮得睡不著覺。

前幾年，我又去了內蒙古呼倫貝爾大草原上的巴彥塔拉。在蒙古包里，我聽到了別具一格的聲音演出——呼麥，那是一個人在演唱時，喉嚨緊縮，同時發出兩個高低不同的聲音。第一次現場聽呼麥，嘶吼的聲音有點嚇人，但穿云裂帛的聲響在喉嚨里起伏、迂回的味道就像野外自然生長的草本植物，帶著原生態的強悍力量直抵人心，痛快淋漓。

松尾芭蕉寫過一句俳句：“閑寂古池旁，青蛙跳進水中央，撲通一聲響。”這句俳句表現出了聲音的意境之美。我迷戀這種美好，旅行的時候時不時就想喚醒耳朵，聽聽這世界上那么多想象不到的聲音。

（摘自《深圳特區報》 圖/趙勝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