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園春·雪》與《再別康橋》的言語風格比較研究

凌偉

《沁園春·雪》與《再別康橋》的言語風格比較研究

凌偉

文學作品的言語風格是語言風格學研究的內容之一。分析一部文學作品的言語風格可以更好掌握作家在語言使用上的特點，以理解作品內容。本文通過統計法、比較法，結合語言風格學理論、語言學理論、修辭理論來分析《沁園春·雪》和《再別康橋》兩首現代詩的言語風格特征，以期為從事文學作品言語風格的研究者提供一些有益的借鑒。

《沁園春·雪》是毛澤東在1936年創作的詞，一直以來都深受人們的喜愛。《再別康橋》是新月派代表詩人徐志摩一首膾炙人口的詩篇，這首詩集音樂美、繪畫美、建筑美于一體，堪稱徐志摩詩中的絕唱。它們在語言的運用上有突出的特點，不言而喻，我們有必要從語言的角度去探討它們的言語風格特征。通過對《沁園春·雪》和《再別康橋》兩首詩進行統計和比較，調查的結果如下：

語音手段 詞匯手段 語法手段押韻ng韻項目篇名ai韻 ao韻ang 疊音 描繪色彩詞 四字詞 變式句韻《沁園春·雪》 0 0 0 9 2 2 15 0《再別康橋》 2 2 4 5 7 7 0 4

辭格 章法比喻 擬人 象征 頂真 反復 夸張 對偶 用典 自由體 空格體項目篇名《沁園春·雪》 2 1 0 0 0 2 2 3 √ ×《再別康橋》 1 2 5 1 1 0 0 0 × √

一、在語音手段方面

徐詩押ai、ao、ang、eng、ong韻，如“來、彩”“搖、草”“娘、漾”“虹、夢”，ai韻和ao韻一個有9個，在十三韻轍中，ai韻和ao韻分別屬于懷來韻和遙條韻，是柔和級，音響柔和婉轉，呈現出柔婉的特點，并且徐詩每一節詩換韻，ai、ao、ang、eng、ong韻的綜合運用，在音韻方面富于變化美；而毛詩通篇押ao韻，如“飄、滔、高、嬈、腰、騷、雕、朝”，押韻相對比較單一。毛詩詩句中疊音有2處，而徐詩疊音共有7處，給人一種情韻回環、意味深長之感。譬如“輕輕、油油、悄悄”等疊音詞的反復使用，使得音節和諧悅耳，格調柔和舒緩，不僅使語言富于節奏感，還能加強語意，抒發情感，可謂聲情并茂。

二、在詞匯手段方面

毛詩僅用2個描繪性色彩詞，相比之下，徐詩較多地在詩歌中運用描繪性色彩詞，如“云彩、金柳、艷影、青荇、柔波、星輝”，或摹狀，或繪色，組合形成一幅幅美麗的畫卷，這些詞語能使人如見其貌、如觀其色，給讀者以直觀的視覺想象，作者少用顏色詞卻能摹繪五彩斑斕的世界，既有色彩美，又有形象美，呈現出絢麗的風格特點。而在四字詞語的運用方面，毛詩非常出色，比如“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作者在詞句的運用上進行濃縮省略，從而形成簡潔的四字詞語，呈現出簡約的風格，像這類簡潔的四字詞還很多，如“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秦皇漢武”等等。這些四字詞語不但簡潔凝練，而且如“秦皇漢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一代天驕”的運用，能夠賦予詩歌莊重、豪邁的風格特色。

三、在語法手段方面

徐詩中用了4個變式句。比如：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 是 今晚的康橋。

|賓語+謂語 + 主語 |

以上加點句中作者采用的是“O+V+S”結構，這樣不僅可以構成頂真的修辭，同時“康橋”還能和“笙簫”構成押韻。作者有意不用“S+V+O”常式句而采用變式句，通過頂真和押韻來表達纏綿悱惻的情感，加深讀者對詩歌語言及內容的印象。而毛詩采用的都是常式句且有大量的四字句，這與莊重、簡約的風格是一致的。

四、在辭格手段方面

徐詩中，多種辭格在全詩中綜合運用。比喻、擬人、象征、頂真、反復等多種辭格兼用、套用在詩句中，使得整首詩辭腴意豐，絢麗多姿。如：

①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比喻、象征）

②軟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擬人）

作者把“河畔的金柳”比作“夕陽中的新娘”，“柳”和“新娘”都有柔美的外部特征，是為形似，因為“金柳”和“新娘”的美好性質，作者恰如其分地把這兩個意象用來象征美麗的康橋，可謂達到了神似的地步。作者沒有用“美好”這類形容詞去作修飾，而是通過簡單的意象來搭建起意蘊的橋梁，不得不贊嘆作者出神入化的語言功底。

徐詩中運用了9處修辭，徐詩中有3處，通過對比，不難看出徐詩在辭格上表現出內容豐滿、語言腴厚的特點。在章法上，徐詩偶句開頭都會空一格，呈參差錯落之狀，形成章法的結構美，而毛詩在章法上就比較自由。多種辭格的兼用、套用，以及采用特殊的章法使得《再別康橋》呈現出輕柔絢麗的特點。

毛詩也大量地使用多種辭格，譬如比喻、擬人、夸張、對偶、用典。如果說比喻、擬人具有形象、生動的表達效果，那么毛詩中夸張、對偶、用典的修辭手段，就使得整首詩的語言表現出了壯闊、豪放的特征。如：

①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這句詩兼用了對偶和夸張的辭格，“千里冰封”和“萬里雪飄”中，“千里”與“萬里”數量名詞對數量名詞，“冰”與“雪”名詞對名詞，“封”與“飄”動詞對動詞，詞性與句式對照十分工整。作者登高遠望，把天地蒼茫，純然一色的北國描繪成千萬里冰天雪地、廣袤無垠的冰雪世界，通過夸張的辭格把北國之景描寫得氣魄宏大。

②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

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

只識彎弓射大雕。

這節詩中，作者采用了用典的修辭格，引用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宋太祖以及成吉思汗這些歷史大人物的歷史典故，以波瀾壯闊之勢呈現給讀者，給詩歌增添了一份莊重而豪壯的氣氛。

通過以上的統計與對比分析，可見兩首詩具有不同的言語風格。《沁園春·雪》整首詩，大量運用四字詞句、常式句和表現莊重豪放色彩的修辭格而少用色彩詞，呈現出簡潔凝練、豪放莊重的言語風格。而《再別康橋》通過柔和的音韻、眾多的描繪性色彩詞、多種變式句以及極具清新美感的修辭來抒發對康橋依依惜別的情懷，整首詩表現出清盈柔婉、絢麗清新的言語風格。

凌偉，海南師范大學文學院在讀研究生，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研究方向：漢語語法、修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