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如詩雪景瓷畫的藝術表達

余千松+江皓晨

自古以來，雪一直是文人墨客的筆上常客，或只是感慨雪的潔白無垠，又或是拿來喻世喻人。既有“白雪紛紛何所似？撒鹽空中差可擬。”這種對于雪景的直觀描寫，又有“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這句話把雖薛寶釵比作晶瑩雪般美麗，卻贏不走寶玉的世外仙姝寂寞林）這樣的把雪喻人的詩句。雪景畫也像雪景詩一樣，不僅是一種對雪景的描繪，也是畫家對于內心世界的吐露。

就國畫來說，雪景畫的發展從早期傾向于寫實的淡彩雪景畫到注重表現意境的水墨雪景畫，都有著自己獨特的文化韻味和藝術魅力。而就我們雪景瓷畫來說，還是偏向寫意風格的。寫意畫主張神似、強調作者的情感抒發，一般都是用言簡意賅的筆畫表達思想。寫意畫是融詩、書、畫、印為一體的藝術形式。寫意的興起離不開文人的積極作用，唐代王維因其詩、畫俱佳，故后人稱他的畫為“畫中有詩，詩中有畫”，他“一變勾斫之法”，創造了“水墨淡，筆意清潤”的破墨山水。自宋而始，文人畫的地位攀升，工筆畫就被貶得一文不值，這與我國講究意境第一的文化離不了干系。工筆畫被看做是死板的工匠行為，是毫無內涵的藝術。宋代文同興“四君子”畫風，明代林良開“院體”寫意之新格，明代沈周善用濃墨淺色，陳白陽重寫實的水墨淡彩，徐青藤更是奇肆狂放求生韻。后還有八大山人、齊白石、張大千以及吳昌碩等大師的發揚，使得寫意畫一直都在藝術道路的主流上。

雪景畫在陶瓷上也是一樣的道理，只是雪景瓷畫因其獨特的質地、色彩和構圖，為畫面營造著更加富有意境的虛實效果。雪景瓷畫所表現出的孤獨、寧靜、清凈、生命意興等意境，不僅體現著作者對四季中冬景尤其是雪這種景物獨特的喜愛之情，更表現了畫面之外作者的創作心境以及其所向往的人格精神世界。

在雪景畫這一題材上，流傳最為廣泛的是青花雪景畫和粉彩雪景畫。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表現形式，為什么這么說呢？首先，一個是釉下彩，一個是釉上彩；其次，一個是單色青花的，一個是多色的粉彩；最后，一個是高溫瓷，一個是低溫瓷。

首先我們來說一說青花雪景瓷畫。青花瓷作為景德鎮四大傳統名瓷之首，以其簡潔雅致的氣質在歷史的長河中一直處于不敗之地。元青花一直都是景德鎮的外宣名片，元青花瓷的坯胎由于采用了“瓷石+高嶺土”的二元配方，使胎中的Al2O3含量增高，燒成溫度提高，焙燒過程中的變形率減少，造型厚實飽滿，這個創新歷來都是景德鎮人嘖嘖稱道的地方。如果說元青花的特點是厚德大氣，那么明青花的特點就是精致動人了，明青花的制作紋飾較疏朗，描繪更細膩。發展至今日，青花瓷的風格也是日漸多元化了，不少陶藝家將傳統和創新相結合，做出了許多精美的作品。

青花雪景畫和粉彩雪景畫比較起來難度就要高一些，因為畫青花是在坯胎上直接作畫，畫錯了不能修改，因此要求畫家的細心與技巧。而粉彩是在燒成好的瓷器上作畫，是可以修改的。有些陶藝家會先把坯胎素燒一次，也就是將瓷板或者瓷瓶的坯胎先放在800度的窯爐里焙燒，成陶的坯體形式。這一工序，可以使易碎的泥胎變成相對結實的陶胎，更重要的是，經焙的陶胎，吸水性小，就像熟宣紙那樣便于作畫，可以達到工兼寫的效果。在起筆時，要注意整個畫面的謀篇布局，使畫面疏密有致。并且要注意層次，不僅要注意景物本身的立體層次，而且注意遠景、近景和中景的擺布，遠景為寫意，近景以工筆表現，中景要工兼寫相結合，創造出雪景山水的幽深意境。像國畫一樣，青花雪景瓷畫也可以利用坯胎的吸水性來做出濃淡和層次。先用細筆勾形，然后進行分水，分水的青花料不能超出勾勒的線條之外，難度很大。而且用青花表現雪景是最難的，因為青花只有一個藍色，雪景必須要以樹木、房屋、山石等襯托出來。可以采取點畫面暈的方法，畫出雪的意境，使之有蓬松、柔軟、冷峻、飄逸的感覺。

粉彩雪景畫的創始人是“珠山八友”之一的何許人，他的繪畫技法一直流傳至今，成為了景德鎮不可或缺的一個陶瓷特色。何許人家境貧寒，少年受雇于人，以謀生計。17歲進入景德鎮瓷藝界后，王琦根據諧音將花子改為華滋，又謔以陶潛《五柳先生傳》中“先生不知何許人也”之句，更名為何許人。何許人中年客居九江，勤于創作，自成一格。后因一場大火，其店鋪毀于一旦，此后再度回到景德鎮，并與“珠山八友”成員品評畫理，合作完成八塊成堂配套的瓷板畫。何許人研習以粉彩畫雪景，漸次深諳其中奧妙，開創了景德鎮粉彩雪景之先河。何許人巧妙地把粉彩玻璃白運用于雪景山水之中，既有傳統填色的粉潤效果，又具有畫意生動的韻味。使畫面彩料濃淡自如，雪色逼真，層次有度，并以高潔曠達、晶瑩剔透、意境深邃為世人所稱道。粉彩雪景有冬雪，春雪之分，又有風、雨、晴、霧之別。不僅要有嫻熟的山水畫功底，還要有“借地為雪”、“借云作雨”、“借空作霧”和黑白相襯的繪畫技巧，才能較好地表現畫意，畫出冬雪茫茫厚實、寒氣逼人，春雪融融欲盡，春風送暖或雪后初晴、萬物復蘇的真實感。

筆者從事陶瓷行業這些年，深深體悟到了畫雪景不光是為景寫景，而是寓意于景，既要“狀難狀之景如在目前”，又要“含不盡之意溢于言外。”既要注重情感抒發，又要兼顧畫的生動，才能創出好的作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