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獨秀之女陳子美的人生辛酸

□ 往 聞

陳獨秀之女陳子美的人生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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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獨秀的后人合照（前排左長琦、中松年妻竇珩光、右長璞；后排左長瑋、右長玙）

2004年4月14日，93歲的陳獨秀之女陳子美，在美國紐約皇后區圣約翰醫院冷清離世，少有人過問，后事拖了一月之余，無法入土為安。一代人杰之女，為何落得如此的凄涼?

幼年辛酸，婚姻不幸

陳子美生于1912年，為陳獨秀與妻子高君曼所生。

陳子美與比她小一歲的弟弟陳鶴年，是童年的游伴，親密無間。她10多歲時，正是國共第一次合作、北伐戰爭之時，陳獨秀忙于公務，顧不上家庭，姐弟倆很少見到父親。父母感情破裂后(注：從1910年至1925年，陳獨秀與高君曼共同生活了15年，1925年兩人感情破裂)，他們姐弟又隨母親離開上海獨居南京破草屋。生活所迫，她與弟弟鶴年不得不半工半讀，進入職業學校；她先學收發電報技術，后又學婦產科。她快畢業之時，母親高君曼久病無錢醫治而死。

一個偶然的機會，陳子美與比自己大10歲，在南京銀行和供銷社供職的張國祥相識，從此相愛，并結婚。張國祥與陳子美結婚前已經有妻室子女，但他一直瞞著陳子美。1936年，陳子美生第三個孩子(即二女兒張樹德)時，張國祥找來一個稱之為“表妹”且帶著個孩子的保姆來照顧她。不久，這個“表妹”保姆亮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表妹“保姆”便是張國祥的結發妻子蔡氏，那個小孩即是張國祥與蔡氏所生最小的女兒。此時的陳子美才如夢初醒，與張國祥大吵一番，并要與之離婚。張國祥無奈，只得與結發妻子蔡氏離婚。然而，蔡氏離婚不離家，還得給她生活費。

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國民政府遷都重慶，南京失陷，陳子美與張國祥攜二子三女避難重慶。張國祥找了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陳子美又改學婦產科。

1938年8月，出獄后的陳獨秀偕同第三位妻子潘蘭珍，也避難于與重慶毗鄰的江津。陳子美要去看望父親，但張國祥卻不讓她去。原來，當年在獄中的陳獨秀曾厲聲斥責陳子美與張國祥的婚姻。張國祥對此事一直耿耿于懷，所以，他阻止陳子美去江津看望陳獨秀。

1939年5月，日本飛機對陪都重慶實施戰略性大轟炸。陳子美又匆匆逃離重慶，經昆明到香港，不久回上海。

此時，陳子美與張國祥的感情徹底破裂，她帶著四個兒女另租房分居。抗戰期間，上海灘物價一日三漲，生活越來越窘迫。于是，陳子美帶著子女搬到南京，住在下關，過著像她母親當年帶著她與弟弟獨居南京時那樣窮愁的生活。

直到抗日戰爭勝利后，陳子美才與張國祥正式離婚。然而，張國祥不給她及其子女生活費，一個弱女子哪能養得起四個兒女?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陳子美只得忍痛割愛，丟下四個親生兒女，毅然離去。

從不向孩子提起外祖父

陳子美憂愁、無奈，回到上海。她憑著一手婦產科的醫術，在一家醫院謀得助產士一職。不久，她結識了在浦東開推土機的司機李煥照，并同他結了婚。陳子美與李煥照生了兩個兒子。

上世紀50年代初期，陳子美與前夫張國祥所生的三個子女在上海讀書。長子張肇山、長女張樹儀先后參軍離開了上海。張肇山參軍后，被保送到南京航空學院學習，后被人陷害屈死于獄中，時年只有20多歲。

二女兒張樹德1953年初中畢業，填履歷表中的社會關系一欄時，不知如何填寫，去問父親張國祥。這時張國祥才不得不告訴她，她的外祖父是陳獨秀。女兒聽了不解地問父親“是不是歷史書上講的那個陳獨秀?”張國祥看看女兒，一言不發，只是點了點頭。

直到1956年，張樹德考取山東大學，向在上海的母親告別時，陳子美才給她看了外祖父陳獨秀的照片。1956年，陳子美和李煥照全家遷居廣州。

“文革”時期，陳子美逃難到香港，此后很長時間沒有信息，生死不明，音訊全無。丈夫李煥照也以莫須有的罪名被投入大牢。

30 年后露面美國

30年后即1997年，陳子美竟然奇跡般地在美國紐約露面。

原來，“文革”時期，她冒死“泅海”偷渡中國香港，與先行偷渡抵港的與后夫所生的小兒子會合。在中國香港停留了短暫時間后，陳子美去了加拿大，居住在華人區。陳子美先在華人開的醫院當產科醫生，手中積累了些錢后，開辦了一私人產科醫院。她的醫道高明，很受華人的歡迎。

1975年，陳子美到美國定居，并為與后夫所生的小兒子申辦了合法居留身份。1982年，陳子美在紐約皇后區的雷哥公園買下一個合作公寓單元。不幸的是，她1991年生病入院時，被人偷走放在寓所內的一生積蓄，生活陷入困境。年近80的她向聯邦政府申請養老生活補助救濟金。然而，由于每月只有400多美元，而合作公寓的維持費每月就需400美元。因此，從1993年起，她每月都無法繳清公寓維持費，到期共積欠約1.4萬美元。管理公司向法院起訴，她在面臨判決被逐出公寓的困境之時，被迫向媒體透露了她的身世。后在中華海外聯誼會的幫助下，才擺脫了困境。

1997年，陳子美在大陸與前夫所生的兩個女兒，得知母親還健在美國，尋求外交部門的幫助，與久別的母親取得了聯系。陳子美也曾想回到闊別幾十年的祖國看看，與親生女兒團圓，但因年事已高，一直未能如愿。

2004年2月25日，陳子美突然發病，被送進醫院，此間無任何親人來看望。4月14日下午4時客死紐約。

據在陳子美身旁照顧她的知情人說，雖然陳子美一直沒有明說當年是誰拿走了她的錢，但此后陳子美的幼子再也沒出現，而陳子美言語間也常把“我沒有兒子”掛在嘴邊。

陳子美過世一個多月后，都沒有親人前往認領，遺體停放在醫院的停尸間。由于一直無法找到陳子美的親人，院方向紐約市政府公共行政部門提出申報，請市政府有關單位處理遺體和后事，讓陳子美早日入土為安。

當陳子美去世、遺體無人認領的消息見報后，情況才發生變化。陳子美在中國大陸的兒子李大可2004年5月21日得到消息后，立即前往紐約善后，并表示將“按照母親的遺愿找出當年的結婚禮服，讓母親下葬時穿上”。陳子美的公祭儀式于2004年5月25日在紐約舉行，時任中國駐紐約副總領事崔愛民曾前去吊唁。

(摘自《團結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