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命名

陳斌

雪后，你去山上汲水

安靜的是雪，也是四周寂靜的山野

風吹來，那些匍匐在大地上的雪愈發安靜

凍僵的夢境像牢籠，束縛草木一秋

束縛一口古井低迷的歲月

像牛羊，在槽頭低聲細語

雪后，你去山上汲水

和扁擔、鐵桶、手推車、滿地的積雪

一道前行，開辟征程

上山，下山，在來回之間

那些深淺不一的腳印，多么像

一群展翅欲飛的蝴蝶

產下一串串憂郁之卵

酒館里

透明的杯中盛滿夜色

也盛滿欲望的火焰

唇邊燃燒的灰燼轉瞬即逝

但這一切都與你無關

你呼出的每一縷氣息有如牙齒般潔白

更像那窗外的月光，做了千年的夢

酒館里，一個個孤獨的酒瓶

仰天大笑，吞云吐霧

裝下生命中唯一的豐盈

詩歌，造物主留給人間

最廉價的奢侈品并不多

春天的山谷那么寂靜

哎，那些桂花飄落的聲音吶

趕快回家

五月

五月，青藏高原

細草鵝黃，更多的綠色

奔跑在回家的路上

那些急如閃電的馬背

讓游子心中的草原一再擴張、發燙

落在頭頂的云朵，請你放慢腳步

和我的羊群一道同行

請你，在柔和的燈光下

走進我的日記，以淚水

以戀人的姿態

風中，我忍住了尖叫

在風中，我忍住了更多的尖叫

習慣了逆風行走，習慣了

用搖晃的背影獨當一面

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風聲

有時還戴起了白色的口罩

不戰而降是為了更好地保存實力

在層層丟失的陣地里

反戈一擊

也許在多年以前，我還會在風中

瘋狂奔跑，甚至破口大罵

像一個沒教養的孩子

肆無忌憚、不顧一切地

和莫名而來的風聲做一番較量

最后得勝而歸

我的身后，仿佛豎起一面面

得意的旗幟，多么像我最初的影子

為那些更遠的路途鳴鑼開道

重命名

虛度一個下午

去和久別重逢的老友聊天

讓流水回歸河道

清且淺

像魚一樣游向對岸

在很長時間

不再面對霧霾的天空發呆

讓苔痕爬上臺階

草色重新入簾

月光撒下的時候

遍地富饒的種子

開出銀色的花朵

心中的羊群和馬匹

翻滾起層層波浪

我選擇當下的日子

這一切，就十分美好

桃花開

清明節前后

一場雨水尚未到來

屋前屋后的桃花開了

漫山遍野的桃花也開了

一棵又一棵的桃樹上面

掛滿了粉紅色的執念

他們仿佛完全忘記了

前幾天的一場冷風

一盞茶的工夫，那些

粉紅色的火焰，次第復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