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躍兵詩四首

當我提起月亮

上溪村是無理由的

魚鱗似的云，升騰在老桂花樹的

枝頭。渡船和岸是迎客的

女孩子提著燈籠

踮起腳尖，老的城墻

一枝向上伸展的野花

隱姓埋名

銀扣子在身上叮當作響

暗沉沉的碎石

小溪，淙淙又閃著亮

夜飄花粉的香

還有闊葉子的樹滑落

私底下交談的什么

女孩子的側面和蒼茫的群山對視

夜空，是牽著的一匹矮胖的馬

仰望，像旅途一樣浪費著時光

十年

火是用光去涂抹我們的

沒有它需要避開的東西

晨霧散去

鳥兒吵醒的樹，和村莊

映入水底。細細的帶波紋的

沙粒，記載著流逝的時光

入我眼眸的，是慣性和活在昨天的

我們給予物體的詞匯

不可抗拒

魂的多寡，只是自己在

數落自己

它會在草葉的邊緣，或者岔路口

再往里一些 善意的顯現

一處閃電的形狀，就是一個時代的

理解力

重返人間的碎雨滴

帶來

或者帶不來，遠方的消息

家鄉的河

城里紅色的旗 因風吹

而飄蕩

高處。比如碭山的四方城

和老縣委的皂角樹

鎮廣播站的大喇叭

水是從高處 流出去的

傾盆大雨 籠罩小城的時候

從瀝青路 流向城墻下的水槽

彼此 就模糊得認不清了

即便有好多的油水

河水也是屬陰的

出了城 是一個日子

抵進另一個日子

四方城成為它們的背景

從四方城向外 必有兩條路

從城門的瀝青路面

走過的是鈣質的骨骼

蟄伏在城里的水 流向

窮荒的河溝。是天命所在

在太陽

新的照耀下，河面又泛著紅光

我們那條河，叫利民河

六月

六月，即是灌滿了水的河

蘆葦在水波里閃耀

離別的人，用自己的方式

收回自己的影子

這片樹林依舊繁茂

河水

經過好多穩固，或者搖晃的橋

寬闊而靜靜地流淌

臉上刻著人世

心中觸起，都是人離去

之后的舊貌

船槳

在幻影里一再地追問

在更深的地方，自己

更像自己了

六月的水。外界可以空無一物

它是自己的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