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紅宇
炎炎夏日里,開車上路,最盼望能遇到一輛灑水車,對,就是兒歌里所唱的那輛車:
“嗚嗚嗚,嗚嗚嗚/哪里來的大噴壺?/走一路,噴一路/地上灑滿小水珠/洗街道,沖馬路/清涼世界好舒服。”
如果遇到了,會故意和它挨得很近開過去,蹭一下熱度——不,“涼度”——一瞬間小水珠灑滿車身,唔~~我幾乎可以想象出自家的小車滿意地瞇起車燈眼,感嘆道:清涼世界好舒服!
灑水車噴的水清涼,灑水車唱的歌動聽。作為大馬路上唯一可以放聲唱歌的車輛,除了早晚的沉默作業時間外,灑水車時時刻刻可以亮開歌喉,邊走邊唱。
為了提醒路人注意,灑水車唱的歌都是辨識度極高的歌曲:《祝你生日快樂》、《歡樂頌》、《致愛麗絲》、《十五的月亮》……
尤其是第一首,幾乎成為灑水車的聲音logo。對于街路來說,一天里被無數遍祝福生日,是快樂的;對于我來說,這段音樂聽了幾十年,逢親朋好友過生日,一唱起生日歌,便感覺一輛灑水車正在開過來。
《鈴兒響叮當》也是灑水車必唱歌目之一,每當這首歌響起,便知道灑水車在懷念舊時光:上世紀80年代城市剛啟用灑水車時,配置的是人工鈴鐺,懸掛在車輛右前方,一人負責開車,一人負責搖鈴,一路鈴兒響叮當,提醒著路人避讓。
灑水車唱過的歌中,我最喜歡的是《世界真細小》,喜歡它的歌名,喜歡灑水車沒有唱出來的歌詞:
“世界真細小小小/小得真奇妙妙妙/實在真系細世界 嬌小而妙俏”
這首粵語兒歌被用作灑水車之歌,太過貼切,每聽到那旋律,便仿佛看到細小的水珠迎著陽光飛舞,仿佛晶瑩剔透的珍珠,嬌小而妙俏,讓城市清潔后的面孔變得清麗宜人。
一邊工作一邊哼著小曲,這樣的灑水車獨有一種不憂不懼的君子風范:記得央視新聞曾報道過,去年三月中旬,甘肅蘭州鬧市區一輛轎車突然自燃,恰巧一輛灑水車經過,駕駛員立刻把灑水車停在起火轎車前,最終,灑水車一邊唱著《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一邊把火澆滅,哈哈,唱著歌滅了火的灑水車真是一位呆萌英雄!
每天兀自唱著自己的歌,灑水車知道嗎?它日復一日的歌聲曾給詩人帶去靈感。臨沂的灑水車,行駛中只播放兩支曲子,《蘭花草》和《沂蒙山小調》,這曲子進入平常人耳中,只會感覺更平常,但飄進詩人軒轅軾軻的耳中,卻帶給他一場外人覺察不到的小旅行:
“每次聽到《蘭花草》/我都覺得徜徉在臺北的街道上/只有聽到《沂蒙山小調》/我才感到重回老區的馬路”
一天,敏感的詩人遇上了一件神奇的事:在十字路口,兩輛播放著不同曲子的灑水車,從不同方向緩緩駛來:“這一刻/兩岸的道路提前/在我腳下統一了”。
不過,灑水車的歌聲再動聽,幾十年如一日地反復地唱著那幾首,聽得人的耳朵都要磨出和水泥路面一樣堅硬的老繭了。可是,據相關人士介紹,更換灑水車音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灑水作業因為工作面較大,持續時間較長,為了不濺到市民,灑水車輛不再用鈴鐺而是啟用音樂做提示音:每輛車在出廠時,都已被安裝好音樂播放器,不同廠家配置的音樂盒不同,有的只有一首,有的裝了好幾首,都是刻在播放器的芯片上的,一旦啟動車輛,音樂就會響起,無限循環。因為芯片是拿不出來的,若想更換歌曲,就得更換整個播放器。換一個播放器需要四、五百元。
錢不是最關鍵的問題,問題是換成什么音樂?民歌?紅歌?流行歌曲?很多城市都面向市民征集更符合時代的灑水車之歌,市民們各抒己見,推薦的歌曲五花八門。
后來福州的灑水車啟用了蘇打綠的《小情歌》,這首“最潮”灑水車之歌,可不是獻給城市的小情歌?唱出它心頭的曲折,放飛水珠般細小歡快的白鴿,大雨也不會讓它顛倒,細雨正讓它清潔著。
如果選用流行歌曲,我推薦花兒樂隊的《嘻唰唰》,雖然“嘻唰唰”是KTV猜拳的一種形式,但唱了十幾年,絕大多數人直到現在還認為它唱的是“洗刷刷”,洗刷刷不正是一輛灑水車的日常嗎?我覺得這首歡快律動的歌很適合灑水車唱。
在所有關于灑水歌的建言中,讓歌聲唱出家鄉特色是呼聲最高的,唱出家鄉的特色與發展,不僅讓本地市民有自豪感,也可以讓外來游客感受到家鄉的魅力,讓灑水車成為宣傳城市的一種方式,成為城市的聲音名片。因此,蘇州的灑水車唱起了《蘇州好風光》和《太湖美》。
如果是我的家鄉哈爾濱,那一定要用《太陽島上》做灑水車之歌,熟悉的旋律一起,金色的陽光頓時灑滿城市,溫暖的感覺久久縈繞心頭,“幸福的生活靠勞動創造/幸福的花兒靠汗水澆”,妥妥的灑水車宣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