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是午夜的河水（組詩）

范文勝

雨 天

雨落在稻田

落在山崗

這些與我無關(guān)的地方

一如既往的蔥郁

我緊閉門窗

佯裝已經(jīng)不在人世

我在房間里做極其無聊的事

寫詩，寫自己的內(nèi)臟

琥 珀

其實，它們一點都不安靜

我聽到了水聲

再重也得噙著，委身黑暗

逃避僅僅是一個動作，一松手

于漩渦的中心生存

將一杯紅酒攬入懷中

讓靈魂穿越潸然而泣的離愁

河邊的那棵老松樹

還在蔥郁？還人來人往？

淹沒，擠壓，傷口的流年

在生根時也埋下我

一截斷羽，一撮毛發(fā)，一根無名指尖

一生中的一秒

討

伸手或者不伸手

向別人或者向自己

我生病的時候，世道也生著病

我生病的時候，高燒

世道生病的時候，冰冷

我奉獻肉身，世道奉獻愛情

我的心呢？晾在枝頭上

對著純潔的太陽

放肆搖擺

撿

春天還會回來

姓氏不同的女人你一個也沒有辜負

河邊的黑楊落光了樹葉

被一群麻雀布局，春天不是這樣子的

我彎下腰，這群膽小的家伙

飛向天空，像一場隕石雨

其實我什么也沒有撿

僅僅是讓胸腔里的季節(jié)微調(diào)了一下位置

蝶

河堤上

晨霧是午夜的河水

正向跑的都是年輕人

他們邊跑邊喊，老遠就知道他的來去

倒著走的老者，不時回頭

瞄一下方向，然后用背輕盈地滑開霧

我停在那里，看見霧柔軟地合上

像他一左一右的翅膀

我走動的時候，應(yīng)該是笨拙的舞

夢囈被秋菊提問，糾纏

走

清晨是午后的通道

在傍晚結(jié)束

如果我偷了你的感情

請不要開出罰單

我是個君子，不要談賠償

我決不討價還價

天黑下來之前，也許我會抵達你

以一個小人的身份

裝聾作啞，冷冷地看你？

拐角處

盒景說出海

溯源。每個人將不同的痛與彎曲

順應(yīng)目光

果實的目光

風的目光

土地的目光

太陽的目光

蟲子與鳥的目光

獸的目光

自己發(fā)出的月光

淚光是看不見的

在身后的那條街道

那里有母親

第一個拐角處

就給了我，裝下光的眼睛

裝下呻吟的骨頭

下一條街

我看見

一根目光交織的繩索

寫滿條約的風景

阻止麻木下移

走累了

順便躺在河邊的草地上休息

以頸為界，腳這邊有些腫痛

另一截有所好轉(zhuǎn)

能看見，聽見和想清楚

一些問題

僅僅是好轉(zhuǎn)，當想起

茶葉的一生，就為一杯水時

頸椎是一道懸崖

拘留了大部分血液

我站起來，看了看浪拍出的沙灘

青草的根像一塊顱骨

阻止麻木下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