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戒的酒癮

鄒艷菲

宋大寶是鐵路道口看護員，平日特別貪杯，這天他喝了一斤多白酒，迷迷糊糊睡著了，結(jié)果火車來的時候沒有封閉道口，一輛搶行的卡車被當(dāng)場撞報廢，司機也身受重傷。宋大寶因為玩忽職守罪被關(guān)進了監(jiān)獄。

宋大寶悔恨不已，整個人生都被酒毀了！監(jiān)獄里的張隊長總找他談心，鼓勵他趁著服刑期間戒掉酒癮。宋大寶很感動，拍著胸脯保證好好改造。

宋大寶酗酒多年，有嚴(yán)重的酒精依賴癥。冷不丁斷了酒，整天跟丟了魂似的，白天出工干活還好些，一到晚上，就像有幾百只螞蟻在啃他的骨頭，從心里往外癢。

折騰了十天左右，這股勁兒慢慢過去了，宋大寶晚上能睡著覺了，飯量也增長了，人更是精神很多。他逢人就說戒酒的好處，發(fā)誓終生不再喝酒。一個叫板兒牙的獄友嘲笑道：“說得好聽，在這兒你是沒機會喝酒，要是有機會你照樣戒不了！”

宋大寶嘴硬道：“人有臉樹有皮，有能耐你弄點酒進來，看看我喝不喝！”

板兒牙冷笑道：“你又不是我爹，有酒也不給你喝呀！”

宋大寶看著板兒牙的表情透著得意，不由在心里嘀咕道：“莫非他能弄到酒？”想到這兒，宋大寶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留了這個心眼，宋大寶開始暗中觀察起板兒牙來。這一留意，還真發(fā)現(xiàn)了不一樣的地方。板兒牙每隔三五天，一到吃晚飯的時候就會到廁所待一陣，等再回來的時候臉上就紅撲撲的，身上還帶著一股奇怪的酒味。

這可把宋大寶饞壞了，監(jiān)獄管理特別嚴(yán)格，隔三差五就清一下“倉”，連根針都藏不住，板兒牙從哪弄的酒呢？

這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宋大寶拿出幾包方便面湊到板兒牙身邊，討好地說道：“兄弟，賬面上沒錢了吧？哥哥才買的方便面，給你幾包。”

板兒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過方便面就泡上了，嘴里客氣著：“這怎么好意思呢？”

此后，宋大寶每次到了統(tǒng)一購物的時候，總是多買一點送給板兒牙。一來二去，板兒牙感動得不要不要的，拍著胸脯說：“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有什么事，你盡管吩咐。”

宋大寶終于盼來了這句話，腆著臉說道：“你就告訴我從哪弄的酒，大哥可饞壞了。”

板兒牙猶豫半天才說道：“這事兒你千萬別告訴別人。”

在宋大寶賭咒發(fā)誓之后，板兒牙才壓著聲音說道：“其實也沒啥，咱們醫(yī)務(wù)室就有一樣?xùn)|西，管得不嚴(yán)，隔三差五……”

板兒牙越說聲音越小，宋大寶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啊？這也行？”

板兒牙平時沒人會見、沒有通信、沒人匯款，在監(jiān)獄里被稱為“三無人員”，如今抱上了宋大寶的粗腿，生活質(zhì)量明顯提高。這天，宋大寶就拿方便面賄賂獄友，去醫(yī)務(wù)室弄了點“貨”，準(zhǔn)備狠狠過一把癮。

晚上，張隊長忽然帶著管教沖進來，喝令全體服刑人員靠墻站立，把號子里翻了個底朝天，結(jié)果什么違禁的東西都沒找到。他狐疑地看了宋大寶和板兒牙幾眼，又湊到兩人跟前聞聞，依然沒什么發(fā)現(xiàn)，只好語重心長地說道：“為啥進來的自己心里有數(shù)，希望你們不要重蹈覆轍。”

等張隊長走了之后，宋大寶和板兒牙你看我我看你，得意地笑了：“酒”就在那擺著呢，可惜警官不識貨！

可剛喝了兩回，宋大寶就覺得渾身不舒服，身上起了紫癜，管教帶著他去了醫(yī)務(wù)室檢查半天也找不出原因，倒是檢查出宋大寶有胸膜炎的癥狀，于是給他開了些消炎藥，讓他回去吃。

宋大寶回到號里吃了藥，躺在那休息，不一會兒，板兒牙發(fā)現(xiàn)他呼吸急促，滿臉通紅，兩手撕扯著衣襟，顯得非常難受。板兒牙嚇了一跳，趕緊匯報上去，張隊長立即帶著獄警把他送到了醫(yī)務(wù)室。醫(yī)生看到他這種情況也非常吃驚：“這是藥物過敏，不應(yīng)該呀，我給他開的頭孢，難道他最近喝過酒？”

監(jiān)獄條件有限，簡單處理之后，獄醫(yī)立刻將他送到了大醫(yī)院，做進一步治療。

事后，張隊長臉色鐵青，氣憤地瞪著宋大寶：“為了口酒差點把命搭上！還有點臉嗎？我那些苦口婆心的話都灌狗耳朵里了？”

宋大寶掙扎著從病床上爬起來，對著張隊長磕了個頭，痛哭流涕地說道：“張隊長，感謝您救了我一命，我要是再不長記性真是連狗都不如了。”

張隊長把他按倒在床上，冷著臉說：“早就有人舉報你和板兒牙喝酒了，你老實交代，酒哪兒來的？平時藏哪兒了？”

宋大寶吭哧吭哧地說道：“就在床底的箱子里放著。”

張隊長不信：“撒謊！為什么我們檢查了好幾次都沒發(fā)現(xiàn)？”

一旁跟來的獄醫(yī)忽然恍然大悟，指著他說道：“天哪，我說最近怎么總有犯人說中暑肚子疼，來開那種藥，難道是……”

宋大寶沮喪地說道：“可不就是嘛……藿香正氣水里面含酒精成分，干上一盒，暈乎乎的也挺過癮！”

獄醫(yī)哭笑不得地說道：“難怪你身上起紫癜呢，這是藥物中毒了，你們這些酒鬼呀，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發(fā)稿編輯：劉雁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