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年照顧癱瘓保姆演繹人間大愛

文/惠之

26年照顧癱瘓保姆演繹人間大愛

文/惠之

重慶渝中區大溪溝街道華福巷社區，一棟老宅里住著一對特殊老人——同為90歲的房東李紹光和“保姆”王順先。王順先曾在李家當了3年保姆，后患病造成下肢癱瘓。正當王順先無所依靠，陷入困境時，卻被善良的雇主李紹光收留照顧，而這一留就是26年。李紹光的義舉演繹了一曲閃爍人性光芒的大愛之歌，被無數網友贊譽為“中國好雇主”！

善良雇主義無反顧收留癱瘓保姆

2016年9月一天早上，王順先起床要簡單活動，她被李紹光輕輕扶起下床，隨即坐上方凳，穩定后再用雙手抓起另外一個方凳，趁著臂力，整個身子移過去，接著再抓起另外一個方凳……王順先“行走”，只能靠著這一前一后挪移。王順先“行走”很慢，主臥到客廳距離不足5米，她花了1分鐘多。從始至終，李紹光在她身旁照顧著保護著她，嘴里不停叮囑“慢點”“慢點”。這動作李紹光已堅持26年……

時間追溯到1987年秋，李紹光的外孫冬冬出生。作為外公，已病退在家的李紹光想幫女兒帶孩子，心有余而力不足。經人介紹，他請來在一家醫院當護工的王順先到女兒家做保姆。3年后，冬冬上幼兒園，不再需要保姆。就在李紹光準備辭退王順先時，王順先身體不適，去醫院檢查，被確診患上肌肉萎縮癥。回到家李紹光見王順先臉色不對，留有淚痕，驚訝地問：“得了什么病？醫生怎么說？”王順先神色黯淡，瞧了幾眼李紹光沒回話。幾天后，王順先病情嚴重，下肢不聽使喚，甚至走幾步就要倒地，李紹光見狀大吃一驚！

王順先老家在四川瀘州，中年喪夫，無兒無女，生活來源一直靠替別人當保姆或在醫院打臨工維持，這一“癱”，就成了大問題，不僅自己喪失勞動能力，還要靠人照顧。“周圍無親無眷，老家回不去，誰來照顧她？”王順先心中充滿悲苦。此時，李紹光親友紛紛建議他趕快解除與王順先雇傭關系，畢竟他沒有義務對王順先的病負責。有人建議王順先去找當地民政局。李紹光聽了卻一聲不吭。

“無家可歸沒啥積蓄，我真覺得自己將會凍死街頭了。”王順先哀嘆說，自己是苦命人，認命吧，這是她當時的真實想法。出乎意料的是，李紹光不但沒有將她趕出家門，還把她送到醫院，從不多的退休金中拿出3500元替她辦了住院手續。“你甭多想，也別消極，先把病治好要緊。”李紹光的舉動與安慰，讓王順先感動得熱淚滔滔。她哽咽著說：“雇主能做到這個程度，我覺得仁至義盡了。”

住院一個多月，王順先病情絲毫不見好轉，醫生建議她回家康復鍛煉。“我以為出院，李紹光不會再讓我回李家了。”病床上的王順先整日以淚洗面。沒想到，李紹光不僅將她接回家，還騰出自己主臥給她住。原來，當李紹光得知王順先癱瘓，感到非常棘手的問題擺在他面前，對王順先這重病號是留還是讓她“走”？在李紹光心中不斷糾結。一旦留下，是個“大包袱”；讓她“走”，就是推給政府。左思右想，李紹光作出一個讓所有人吃驚的決定，把保姆王順先留下來照顧，繼續為她治病。

老漢照料重病保姆竭盡全力

給癱瘓在床的保姆倒水

“我和他無親無故，僅僅在他家做了3年保姆，他卻把我當家人不離不棄。”李紹光的義舉仿佛陰霾中的一道曙光，讓萬念俱灰的王順先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李紹光最初的想法，等王順先腿好再讓她離開。孰料王順先自此再也沒能站起來，也就一直留在李家。看著父親為王婆婆鋪床，替她倒水服藥，忙里忙外，女兒李敬林心里十分矛盾。王順先孤苦伶仃，她深表同情，“但咱家沒有責任和義務照顧她！”開始她就勸父親別去背這個“濕棉襖”，父親沒聽。此時李敬林只得在沉默中選擇同意，待以后再做定奪。

早先，時年56歲的李紹光因右腳殘疾，從沙坪壩區副食水產公司病退，每月領40元退休金。閑來無事，他就和鄰居在小茶館打打小麻將。直至1991年將癱瘓“保姆”王順先重新接回家，李紹光的退休生活發生“顛覆性”變化。因李紹光只有一個女兒，女兒女婿工作忙，還要管孩子，王順先的一日三餐及其他照顧，都由李紹光一人擔當，自此他便再沒踏進小茶館半步。起初，李紹光扶著或抱著王順先上廁所，不免有些尷尬，雖然上了年紀，但王順先畢竟是女的。一次，李紹光扶得不緊，二人同時摔倒在衛生間，王婆婆摔得鼻青眼腫。打那以后，他再也顧不得忌諱，對王順先悉心照料。李紹光，這個以前從不做家務、沒下過廚房的男人，慢慢學會洗衣服、打掃衛生、燉湯炒菜，熬中藥，替王順先穿衣梳頭、洗漱按摩……

后來，李紹光的退休金漲到100多元/月。工資不高，一個人開銷倒是夠，可要負擔兩個人，還有王順先藥費，每月就顯得捉襟見肘。于是李紹光就經常出門做點雜活賺錢補貼家用，這遭到女兒極力反對，李敬林說：“父親年事已高，加之一直患有腿疾，又要照顧王婆婆，再去打工實在太辛苦。”她自己雖不富裕，但會同丈夫商量，出錢接濟父親與王婆婆。

那時李紹光已69歲，但他認為自己體力還好，在父親再三要求下，李敬林只得托人幫他謀得一份在九龍坡區孫家巖幫一家輪胎店守倉庫的差事，時間為每晚19點至次日7點，工資每月150元。當時孫家巖還沒通公交車，李紹光每天下午5點安頓王順先吃完晚飯，從大坪出發搭乘公交車趕到石橋鋪，再步行一小時到上班地方；次日7點交班步行到石橋鋪坐車回家，上樓前先給王順先買好早飯。癱瘓在家的“保姆”吃喝好解決，拉撒就有點麻煩。李紹光就給王順先買了好幾個大塑料桶，每天上班前放到床前，王順先掙扎著勉強能下床，就“方便”在塑料桶里。李紹光下班回家倒掉洗凈。

直到1999年，年逾古稀的李紹光才停下工作，通過申請低保，保障兩人生活……在李紹光照料幫助下，王順先漸漸可以自己用手撐著兩個方凳“行走”，可她的雙腿不僅不見好轉，反而萎縮得越發厲害，照料她并不是件容易事。每次王順先下床，李紹光都先將兩個方凳擺到床邊，再把她扶下床。王順先坐到一個方凳上，穩定后再用雙手抓起另外一個方凳……王順先“行走”，只能靠這一前一后挪移。李紹光每次盡力做好“保鏢”，經常弄得汗流吁吁。

或因久病在床緣故，王順先脾氣越來越差，變得多疑、敏感，經常焦躁不安、脾氣亂發一通。每當這時，李紹光總是安慰她，讓著王順先。嘴上喃喃說：“她是病人嘛，我跟她計較啥子？”“我老伴生前飽受病痛折磨，有時心情也變得急躁。”李紹光說，對于王順先的境遇，他感同身受，既然我當初決定照顧她，就不能半途而廢，只要我還能動，哪怕生活困難重重、哪怕自己步履蹣跚，依然會堅守承諾，不放棄對她的照顧。王順先每當平靜下來，對自己焦躁脾氣深感愧疚：“我和李老頭子非親非故，他像親人樣照顧我，有下輩子，就讓我做牛做馬報答他吧！”

2011年春節前，華福巷社區專職社工鄧履英上門探訪李紹光時，閑聊中偶然發現他照顧癱瘓保姆王順先20多年的感人事跡，鄧履英大為驚訝和感動。隨后，大溪溝街道專門安排華福巷社區志愿者和社工鄧履英與王順先結對，抽空幫助老人買菜、做家務、陪聊等。社區每月送給王順先260元愛心券，可在愛心機構購買餐食、理發。同時，街坊鄰里也會常常來到李紹光家，或端來可口菜肴，或幫助修理家電，為李紹光減輕不少負擔。

女兒愛心接力，父女榮入“中國好人榜”

正當生活漸漸改善時，2012年6月的一天，80多歲的李紹光外出買菜時不慎摔倒，經醫院X光拍片顯示，左小腿骨折，他的腿腳被上了石膏，動彈不得，這位年邁的“雇主”再也不方便照料王順先了。“父親摔倒后，腿腳不便，身體大不如前，我是既心疼又著急。”見父親骨折需在家靜養，女兒李敬林準備將李紹光接到自己家，卻遭到老父拒絕：“我要是走了，王婆婆怎么辦？她就沒人照管了，這不行。”父親的堅持與善良感染了李敬林，她立即附和：“是啊，我心一急怎么忘了王婆婆，我們不能丟下王婆婆不管！”于是，李敬林請了保姆，每月2000元，叮囑保姆要像照顧父親一樣照料王婆婆。

李敬林在一家銀行上班，屬工薪階層。自從父親收留病癱保姆，她也沒將王順先當外人，只要有空，就會過來幫父親一把。一次，王順先不小心把尿尿到床上，李紹光連忙打電話給女兒，讓她請假過來“收拾”。年長日久，李敬林對王順先感情日漸加深，一會叫“王婆婆”，一會叫“老媽子”，二人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話。“每逢過年過節，敬林總要給我些錢用。”2015年5月3日，王順先拿出飯盒裝著的3張百元大鈔，稱是“五一”節李敬林給她的。“不僅如此，我用的電磁爐、電視機、電開水壺，還有房間空調這些東西，都是敬林給我買的。”“他們父女待我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王順先說著眼睛紅紅的。

李紹光感慨：這些年受惠于國家政策，日子越過越好，不能再給政府增添麻煩。“街道、社區工作人員和志愿者經常看我們，這已讓我感恩不盡。”一次，華福巷社區副主任和綜治委員帶著水果，來到李家探望老人。閑聊中，他們好心建議，可將王順先接到街道敬老院去生活，這樣能減輕李紹光父女倆壓力。話剛出口，立刻招來王婆婆不滿：“我哪里也不去，就住這里，死都要死在這里。”王順先虎著臉說。“好了，你放心，只要我沒死，就沒人趕你走！即便我先離開，還有我女兒呢。”見王順先發火，李紹光趕緊安慰她，并向她鄭重承諾。在旁的社區領導笑了，“我們尊重王婆婆的意愿！”

2015年12月，原本病退的李敬林在單位正式退休。看著父親日漸衰老，他很難再照顧王婆婆，而雇傭保姆畢竟每月要支付報酬，思忖再三，李敬林做出一個決定，自己搬到父親家里，由她來接棒父親照顧王婆婆。李敬林的丈夫被妻子的善良所感動，“敬林，我支持你，家里的事由我來承擔。你放心，盡量照顧好兩位老人。”當她把決定告訴父親時，李紹光先是一愣，接著哈哈笑道：“好，好！我的愛心接力棒傳到女兒身上了，我高興啊……”李敬林淚光閃爍地對父親說：“爸，你照顧王婆婆二十多年，多么不容易，現在該歇歇了。今后，王婆婆由我負責照顧，保證讓婆婆滿意！”躺在床上的王順先聽了父女倆對話，一行行熱淚滑落眼角。

由于女兒加入，一家人變得更加溫馨。每次上街前，李敬林來到王婆婆床頭，問她今天最想吃什么？王順先長期臥床，咀嚼功能退化，李敬林買菜總挑最新鮮的，燒菜會多用一陣工夫，把菜燒得熟爛一些。時常，李敬林會削好蘋果，切成片再在小碗里用手搗成“果漿”，再用匙一口口喂給王婆婆。長時間在家“悶”得慌，李敬林把王婆婆抱起放上輪椅，推著她到外面散心看風景。感受到李敬林無微不至的關心照料自己，王順先眼里淚光點點，“敬林啊，即便是親生女兒，待我也不過如此。你們父女倆對我好，這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2016年10月23日深夜，王順先因感冒引發高燒，李敬林一看老人不對勁，打算立即送往醫院治療，卻被王婆婆制止，她擺擺手說：“不要緊，上醫院多麻煩，服幾片退燒藥好了。”李敬林哪里肯依，趕緊撥打120，接著利索地給王婆婆穿好衣服，背起她上車去醫院。經檢查，醫生說老年人發燒很容易感染肺部，幸虧送來及時。住院期間，敬林給老人倒水服藥、陪著老人打吊針、洗臉、買飯……忙前忙后，連續五天寸步不離王婆婆病床。醫生、護士夸老人“女兒”孝順，王順先則默默蒙頭抹淚，敬林為王婆婆花了2500元醫藥費，直至康復出院。

李紹光無怨無悔26年照顧癱瘓保姆感人事跡“曝光”，引起社會巨大反響，人們稱他的故事為現實版“桃姐”，贊嘆李紹光為“中國好雇主”。2016年11月，李紹光被評為“感動重慶十大人物”，其女兒李敬林的一片孝心也引得網友高度贊美，父女倆雙雙榮入“中國好人榜”。漫長26年，李紹光父女向人間釋放出一股滿滿的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