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可清
稻田里一撮撮黃燦燦的稻穗,每一顆稻米都像是一個人,每一撮稻穗都像是一個大家庭,稻米們團團緊簇,依靠著彼此,守護著彼此,也展望著藍天白云。
奶奶家在鄉下一個偏僻的小村莊,村莊里遍布著一畝畝田地。春去,田地開始漸漸地泛出一點點嫩綠,破土而出的草兒探著腦袋瞧著這世界;夏至,綠色的小稻苗熱熱鬧鬧地爭相生長,擠眉弄眼的稻秧爭著出風頭;秋及,稻田才真正散發出濃郁又迷人的魅力,金黃色慢慢染遍整畝田地;冬來,銀白色的霜打在殘碎的稻末上,仿佛穿上了姑娘的玻璃裙。
農村的人大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奶奶也不例外。清晨,天才剛剛開始變白,奶奶就被這蒙蒙的天色叫醒。她麻利地穿好衣褲,做好早飯,背著鋤頭外出耕作,走在泥濘的田野上,留下不深不淺的腳印。今天,是收割的日子,奶奶卷起褲腿,脫下解放鞋,踩入濕答答的田地。望著這一畝半飽滿的水稻,奶奶充滿了干勁。日落西山,奶奶割完最后一顆稻子。她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聞著滿滿的稻香,露出了笑顏。等兒孫們過年回來,又有香噴噴的米飯了。
奶奶有四個孩子,六個孫子,可謂兒孫滿堂。在我父親小時候,奶奶要靠一雙手和十畝田養活一大家子人。父親從小好學勤奮,學習優異,為了能讓父親繼續上學,奶奶把那年夏天十畝田的稻谷換來的錢,給父親交學費。父親曾經跟我說起過那天的情景:奶奶從外面回來,一直不言語,轉身進入了房間。她徑直走到了一個老舊的大箱子前,拍去箱子上落上的灰塵,費力地打開了它。拿出層層堆疊的衣物,在箱子的最底角取出一個荷包。她慢慢地拉開拉鏈,將所有的錢都拿出,緊緊地攥在手心里,隨手關上了箱子。她走到父親身邊,望著這個已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孩子,拉著他的手,將手心握得發熱的鈔票塞到父親的手里,叮囑道:在外面不要不舍得花錢,該用錢的地方不用節約,記得好好讀書,媽還盼著你的出息呢。說完,奶奶就轉了身,偷偷抹去眼角的淚珠。
許多年過去了,村里的田地大都收為公家所有,只留了這一畝半。奶奶每天精耕細作,像在守護著她,是信念、責任和希望,讓她有扛起生活重擔的力量,讓她在風雨兼程中堅守在這片黃土地上,一季一季地播種希望。無數個春夏秋冬,那個行走在生活艱辛道路上的背影日益佝僂,冷風呼嘯中她在采摘,烈日炎炎下她在播種,肩上的扁擔壓得她的肩膀熱辣辣地疼,但她選擇躬親親吻這片土地,那么勞苦終日日復一日在這片土地上輾轉耕作,為的只是讓子女過得更好。也許,是對信念的堅守,讓奶奶在無怨無悔中默默承擔了幾十個春秋,讓她在風雨飄搖中展望著明天。
時光清淺,歲月嫣然。攜一抹堅守于流年里,那些鐫刻在生命平仄旋律中的展望,便是生活留給我們幸福的痕跡。燃一盞心燈,照亮生活艱苦的每一個黑暗的角落,借時光的手,暖一束花開,堅守一份信念與希望,背起行囊,到遠方去尋夢,展望蔚藍的天空和潔白的云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