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孫天嬌

黎明之所以明亮是因為誕生于黑暗，生命之所以鮮活是因為誕生于鮮血。

——題記

雞鳴三巡，原本靜如湖面的蒼穹泛起陣陣躁動，如同沸騰的開水，爭先恐后地向外撲去。玉兔星皆沒在云浪中，灝灝河流帶著所向披靡的氣勢，灼急地奔向天地交接之處。東邊，暗流轉眼成了懸空瀑布，橫空而出，似要拼命摁住將要升高的旭日。終是慢了一步，顯露的金光幻成一道線，割開墨色稠濃的橐龠，燃起暖人的溫度，將飛流遏制在半空，蓄勢待發卻不得不蜷起早已祭出的利爪，彌彌散開，化作煙霧悄然不見。金線猛地伸展，拉長，追著那團團迷霧，迫使它們迅速退向天際以外。

天，終于迎來第一縷曙光。剛剛出來的陽光如同蝴蝶的翅翼，軟薄輕盈，微微一碰便撲閃翅膀，按著想去的方向飛去。其余的光緊隨其后，由著蝴蝶翩躚起舞。待到無數的蝴蝶緩緩落在不同的窗欞、樹梢、樓宇上時，晨曦的主宰，終于露出面孔。不同于太陰清涼柔和的性格，太陽是炙熱剛強的代表，能夠喚醒萬物一天的活力與熱情。微涼的空氣因而退去發寒的味道，一冷一熱間，打盹的路人，停泊的客船，整修的公車立刻清醒，緩慢運作。清醒搭配活力與熱情，緩慢自動調檔成高速，原本幾近無人的街道，幾何式躥出一堆人，早餐店、小吃鋪、車站眨眼間出現一條條長龍，喧囂聲徹底讓寧靜無影無蹤，之后辛苦勞動人民筷子一般的站在車內抵達目的地，進行謀生的勞作。最熱鬧的莫過于菜市場，小商販們急急地想把顧客往過攬來，吆喝聲一聲比一聲高，不過挺有成效，顧客大半都停留在此，即使有的匆匆而過，也會舉頭飄一眼這兒。

太陽走得很慢，當人們捶著脖頸，兩兩三三地進了辦公室，它還斜斜地靠在半空，除了位置，溫度也發生微妙的變化。蝶翅進化為鷹羽，凌厲有芒，時時張開雙翼，扶搖九天而上，帶出同樣的凌厲的風，但多了些暖暖，如同一只細膩纖華的爪，輕快卻不失溫和地拂過面頰，醉人心脾。送走高峰期，零點的商店老板張羅撤攤位，而一旁的保潔人員則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希望對方一次帶走千萬別遺下什么。車站的長龍沒了蹤跡，紅袖章也能稍稍揉揉眼、皺皺眉、跺跺腳，一直杵在路邊維持秩序，費心勞神，總算能喘口氣。窗明幾凈，光不由自主地沖進來，貼在一切所及之處，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看著人們伏在案頭，忙忙碌碌寫寫畫畫。樓下大爺大媽們對此段時間有著獨有的偏愛，出來晨練順帶享頤養天年之樂，拉著同齡人，信步在花園里，說著身旁的趣事，聽著鳥鳴，感覺著周圍細微的變化，時而幾個孩子從身旁跑過，也能引來一陣感慨。

太陽終于不負眾望地登頂，羽翼展開，橫傾大地，風中透著灼人的熱，交替而行，代表晨的結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