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園回眸

青果

前幾日在街上看到鳳凰花開了，便想起合浦師范，想起在那里度過的兩年難忘的學習生涯。恰逢有朋友在微信貼了合師的荷花，便想到邀一知己作伴，回去看看。想著，想著，竟一夜不得入睡。

于次日終于約好了伴，但接下來的幾天，淫雨下個不停，沒能如愿。

直到八月四日，天似乎要放晴了，于是跟友人約好回合師。臨出門時，雨還是眷顧了一下，可去意已決，便是雨也都無畏了。

看著車窗外人和物紛紛倒退，忽想到人生至此，讀書、工作、結婚、生子等事，竟耗去了大半時間。今天倒是為著自己的心出了一趟門，便有種發自內心竊喜。

合浦師范位于廉州鎮大東門街。車到站后，我們沒上三輪車，徒步來到學校東門口。門前幾根高大的柱子，通體砌著灰白色的大理石，是天空的灰和云朵淡淡的白，跟天空混為一色。

剛進東門，一棟樓房立在右側，上有“實訓樓”三字。我的眼光急忙去尋往日的池塘，池塘已不復蹤影，顯然已被樓房所占。舊景既逝，不免心生悵然。

沿著校道往里走，兩旁的棕櫚樹倒是不變。棕櫚樹下有一些黑色的糞粒，那是樹上的蝙蝠昨夜留下的，此時正散發著一股刺鼻的味道。熟悉的味道里有舊日往事浮現，只是時間讓一切都物是人非了。時值暑假，路上沒有旁的行人，校園顯得安靜。

我急忙尋找一棵鳳凰樹。卻是不見了。若大的樹樁旁，是一棵還小的鳳凰樹。老樹想必是枯死，或者病倒了。惋惜同時，看到旁邊還有樹，總還是好的。若干年后，也是參天的鳳凰。

道路上散落著一些龍眼。淫雨不絕，龍眼和著這雨水，已經發脹。我蹲下，撿到一顆，剝開放鼻下聞了，甜味里略帶著一股酸。抬頭看去，枝頭上還掛著好些龍眼，但不見有人來采摘，只是零落了一地?？上Я?。

龍眼樹下的一處房子，便是當年讀書的教室。門前多了塊大石，上書“合師附中”幾個字。這一處教學樓已劃為附屬中學。教室門窗緊閉，我在窗外往里看了看，本想尋找一些往昔的情景，卻已是難尋，就連樹下的小書亭也沒了蹤影。右邊倒是多出了一些商店，有賣奶茶的，有移動服務廳，不一而足。

教室門外那龍眼樹，半邊身子已被伐去，半邊身子上還掛著龍眼。大概是樹老枝殘了，那龍眼，那葉子，都耷拉著，看上去沒了豐收的喜悅，反倒多了份荒涼。

一直沿著路邊那些舊日的磚路走，沒幾步來到東坡井。朱漆井沿生長著青色苔蘚，一個鐵鑄的井罩蓋住井口。我探頭看了看井，井壁有青苔荒草，井水綠茵茵，幽幽泛著幾百年前的瑩光。一抬頭看到“東坡井”三個綠漆大字，恍惚想起那個叫東坡的人，我們彼此不相識。想那時，下了課，他們圍亭看書，東坡井邊，聚坐侃談。如今井是故井，人已非昨日之人了。

面對曾經熟悉的地方，想起當年時逢人生不如意之時，代課生活艱難，人生無出頭之日。時年有幸，也是緣分讓大家聚在這里，度過了兩年充實的學習生活。當年一別，內心是憧憬著一些美好的未來的。怎知一群歷經了代課和再造學習的老師，走出校門外，前途仍舊無望。離開校園后，一直與生活、工作苦苦抗衡，無暇顧及內心的喜憂，也沒有相聚重逢的機會。至今，才稍加安定下來了心。如今一游，面對這一切舊景，想到還有一些同窗在飄零，便又是一番滋味。

一路上都有細雨，直至西門的荷塘，天方放晴。已接近立秋時節，花謝荷殘，蓮蓬藏頭露腦。但見水面上鋪著一層青綠色的紫背浮萍，絲絲碎碎竟把個池塘遮得縫隙不留，與荷葉連成一片，自然也無緣池下錦鯉翔游的景象了。池塘邊的石凳子還在，可是兩旁的樹都倒了，看來是颶風所致。想當年剛進校園第一天，坐在凳子上，對著荷塘，可是抹了一通想家的淚。潸然一笑后，圍著荷塘，我拍了許多照片。

一旁的友人，此時正對著那東坡亭，饒有興致地讀詩看文。

東坡亭就在荷塘邊上。亭子中間刻著東坡的畫像，兩邊有圓月洞孔，孔外垂柳依依，荷葉田田，頗有一番詩意。亭四周刻錄有東坡和各朝文人的游記文字、書法。都是古文字，我只能粗略看了個大概。便拉著友人往別處去了。

繞著校園走了一通后，我們從另一方向往東門走去。從來歲月多蹉跎，今日一別當又是闊別。故臨出校門時，又稍回過頭來，匆匆一暼。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