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霍爾德倫談白宮科學政策

斯 汀/編譯

約翰·霍爾德倫談白宮科學政策

斯 汀/編譯

2015年，約翰·霍爾德倫在白宮談科學

● 2017年7月11日，《科學》雜志報道了白宮科技政策辦公室（OSTP）的進展。特朗普上臺后大幅度縮減了辦公室的規模，目前辦公室還沒有負責人。7月12日，《科學》雜志就白宮科技政策議題對話奧巴馬高級科學顧問、物理學家約翰·霍爾德倫。

約翰·霍爾德倫（John Holdren）目前回到哈佛大學，任約翰肯尼迪政府學院及地球與行星科學系的環境政策教授。他對科技政策辦公室的現狀以及特朗普執政下的科技政策表示擔憂。霍爾德倫與《科學》雜志就個人的擔心及科技政策辦公室在支持政府工作中的職責進行了交談。

問：科技政策辦公室通過內閣部門和其他的聯邦機構在總統已經獲得的科學建議基礎上，又增加了什么砝碼？

答：總統需要有人在政府各部門之間協調。當然，聯邦機構中有大量科學天才。總統沒有時間去琢磨他需要就什么事情問什么問題，也不知道可能會忽略誰的專長，因為他沒法跟蹤了解所有的情況，這就需要科技政策辦公室來完成這些工作。

很早以前就有共識，白宮的科學功能在于為總統出謀劃策，不受特定的內閣部門影響。換句話說，總統可以說：“天啊，我的國防秘書告訴我洲際彈道導彈系統可以完成這個那個，我們需要4倍的部署。你們同意嗎？”

各內閣部門有自己的議程安排，有時候它們會有特別的想法。所以白宮內部有國家安全委員會（NSC）及其工作人員。科技政策辦公室的職責是，在對總統來說重要的科學問題上進行整合、調解，不偏不倚。

在白宮其他部門召集的討論中，科技政策辦公室也物色參與的人選。如果你靠著沒有任何科技方面專長的人來獲得相關的科學技術或者要召集到合適的人選，就會錯失很多。如果白宮科技政策辦公室的人參加白宮的會議，在討論中你就不會錯過科學技術方面非常重要的東西。

設立辦公室主任之所以重要還有一個原因，作為總統的助手，你可以第一時間把資訊傳遞給總統。不需要等著總統親自來問。你可以隨時給總統發備忘錄，申請會議。這就是我說的總統助手的意思。這是通行權。

認為總統可以從各部門和機構得到所有的科學建議并不是一個很好的模式，因為這些部門一般沒有與總統的高級職員相同級別的待遇。內閣成員無法和高級職員一樣經常與總統見面，他們見面的時間非常有限。內閣會議上幾乎沒有機會提出問題，所以其他部門和機構利用科技政策辦公室向總統提出自己的想法。例如，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的主任可能會和科學顧問說，“嘿，如果你和總統說說我們正在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就好了。如果能再多給一些錢，我們能做更多。”或者“如果總統想提到我們在演講中的所作所為就太好了。”

問：為什么你手下的員工人數那么多？

答：一開始我們就知道奧巴馬總統認為網絡安全將是個非常關鍵的問題，我們需要很好地應對這個領域。我們也需要一些在氣候變化和科學與技術方面在行的人，突出經濟復蘇，創造工作機會、持續發展經濟；還需要那些精通先進制造技術、納米技術和生物技術的人才。

我們也招募人員執行特殊的項目，比如精準醫療項目，抗生素耐藥性項目或者通過提升神經技術進行大腦研究等。大多數工作由部門和機構完成，但需要有人對此進行監督。

我們團隊在高峰期達到135人，是之前克林頓第2任期最多人數時候的兩倍，其原因是奧巴馬總統非常有興趣了解科學如何助力他諸多方面的工作，經濟復蘇、能源與氣候變化以及國家情報等。他做到了。他不需要有人指導他理解科學和技術的重要性。

我覺得奧巴馬把我當成科學大咖實在是抬舉我。其實我不是，他是。他常常問我如何采取行動去做一些改變。當H1N1流感疫情出現時，總統第一時間找我，說：“好，我想要（總統科學技術顧問委員會）深入對待這個問題，還有科技政策辦公室、國立衛生研究院以及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他要求我們組織協調，告訴我需要進行的工作并召集相關的專家。埃博拉病毒、墨西哥灣的馬孔多石油泄漏事件也一樣，以及福島事件中，美國一步步加緊與日本合作。

并不是說我們擁有所有的專門技術，而是我們要找到那些真正具備相關專門技術的人。

問：科技政策辦公室目前有35名工作人員。你如何看待目前的人員水平？

答：我只能一笑了之。

問：為什么？

答：2017年1月19日，我離開主任這個崗位，當時辦公室的人數已經減到30人。而這30人的數量從某種程度上說是那些能夠維持工作的人。他們是辦公室的法律總顧問和副總顧問、安全官員和代表、預算師、會計師以及國家科技委員會（NSTC）的執行主任。

一些科學家走了，還有一些留了下來。但6月30日，科學部最后一名科學家離職。

有人說科技政策辦公室已經關門。事實并非如此。至今沒有任何正式的通知。但他們的確沒有和科學部留下的科研人員續簽合同。

我聽到有人說：“可是，我們還有一些博士。”的確有。國家安全和國際事務部門有一些博士生。但由于辦公室目前沒有負責人，這些博士生與總統及他的高級顧問之間并無直接關系。

我并不想詆毀上層人士。目前有副首席技術官邁克爾·科雷特西奧斯（Michael Kratsios）和我的辦公室主任杰克·馬伯格（Jack Marberger）的副手特德·瓦克勒（Ted Wackler），我把他留下因為他是超高效的管理者。我相信他們會竭盡全力，至少保全科技政策辦公室的職責所在……不過就目前，我想辦公室的事還懸著。

問：為什么有些人選擇留下來？

答：科技政策辦公室人員中的一大部分是從其他機構借調的，因為白宮畢竟是白宮，我們想要誰，誰就可以來。這些人都是想成就工作、樂于奉獻的家伙。他們希望能夠看到科學技術提升公眾利益。他們愿意留下來，盡他們所能，盡管他們對今后的發展并沒有把握。

但是，還是那句話，幾乎一夜之間工作人員從135人減到30人的原因，就是被借調的人員回到他們原來的機構并等待下一屆政府來決定它需要什么樣的人員設置來達到新的目標。

因此，大多數人回到他們原來的機構是情理中的事。留下的基本上是由科技政策辦公室直接聘用的。而真正讓人吃驚的是，新一屆政府來了以后，人數并沒有恢復。也就是說，只比1月20日多了5個人。

問：年度報告中說科技政策辦公室需要發展，比如針對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STEM）教育的戰略計劃，提升生物科技規范現代化水平的戰略計劃等，目前的人員現狀意味著什么？

答：嗯，很多這種活動都不歸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負責。而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的負責人最近也離職了。目前，相關的機構還在為編寫這些報告努力，因為他們是STEM教育委員會的成員。因此，問題在于是不是有人召集委員會來整理這些報告。

有個相關的問題是大型的、耗資數十億的跨機構項目的現狀，比如納米技術項目、國家信息技術研究和發展項目以及美國全球變化研究項目等。據我所知，那些家伙，大多數還各就各位。

問：那些協作辦公室都歸屬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嗎？

答：是的。比如說，美國全球變化研究項目的確是由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內部的環境、自然資源和可持續性委員會支持。每個常務委員會分管科技政策辦公室的4個部門和STEM教育，下設兩位共同主席，分別來自科技政策辦公室和另一相關機構。

問：但是那些負責人都離職了，沒人獲得提名嗎？

答：沒有。辦公室和機構都沒有。

問：但國家科學基金委員會和國立衛生研究院的上層都在位，是嗎？

答：是的，因為國家科學基金會主管弗朗斯·科爾多瓦（France Córdova）有6年的任期。他們要求國立衛生研究院的弗朗西斯·柯林斯（Francis Collins）留下來。他本不計劃留下的，但他們提出要求，而且責任迫使他接受這一要求。

我想他留下來的決定說明一個事實，無論人們賦予科學怎樣的特權，兩黨總是有支持生物醫學研究的愿望。國會成員和所有其他人一樣，受到疾病的折磨，國立衛生研究院正在著手對疾病進行研究。

還有一點，一直以來，科學技術的預算是由行政管理和預算局（OMB）與科技政策辦公室共同完成。所有重要的備忘錄也是由雙方的負責人共同簽署。他們的工作人員一起處理預算提交和歸還（OMB對機構提出申請的回復）。最終，兩個部門的負責人與白宮總參謀長和總統共同會晤，商討提交的預算申請以及總統想要做的任何改變。

但這一次，科技政策辦公室是個真空。我知道辦公室和已有的預算進展沒有任何關系。所以，你最終的科學技術預算根本就沒有白宮對科學技術的投入。這是個大缺口。

問：那辦公室內部的其他實體，比如國家海洋委員會和北極行政指導委員會，它們怎么辦？

答：不知道。沒有任何消息，我推測沒有什么變化吧。我其實并沒有和留任的工作人員有什么交流。和前任的辦公室主任接觸，會讓他們覺得不舒服。

我懷疑海洋委員會現在陷入了僵局。本來應該到位的很多人還沒有被任命。環境質量委員會沒有主席，科技政策辦公室沒有主任，美國國家海洋與大氣管理局（NOAA）、美國宇航局都沒有管理者，等等。這些崗位都沒有任命。所以我甚至懷疑特朗普政府還沒有意識到這些機構的實質和性質。但就目前已知的情況，他們可能已經做出決定只是還沒有公開宣布。

我不知道奧巴馬總統2015年創建、當時由我任主席的北極行政指導委員會還能不能維持下去。這些都要由總統的行政命令來確定。特朗普上任后的所作所為已經表現出他極力想推翻奧巴馬執政時的作為，不計任何功績。奧巴馬做過的，他就想解除掉。

問：特朗普決定重建國家宇宙空間委員會，由副總統邁克·彭斯（Mike Pence）分管，你對此作何反應？

答：你可能知道，這個問題在奧巴馬政府開始的時候就出現了，我們曾經就這是否是個好主意發生過爭執。我們覺得這個主意不好。進入宇宙空間委員會的成員并不懂宇宙空間，比如像副總統，還有一些人工作面特別窄。以往的政府認為這個委員會是件頭疼的事。奧巴馬總統和美國宇航局局長查理·博爾登（Charlie Bolden）、前白宮幕僚長拉姆·伊曼紐爾（Rahm Emanuel）和我一起聊過，我們一致認為這個主意不好。

我并不是在攻擊成立國家宇宙空間委員會的想法。如果他們想成立，就可以做到。奧巴馬剛上任時，差點就通過了，但最終我們決定不做。

問：那么，為什么奧巴馬政府創建了這么些與其他科學相關的委員會呢？

答：宇宙空間不一樣。海洋問題涉及22個機構和辦公室。北冰洋問題涉及25個不同的部門和辦公室。同樣，STEM教育和氣候變化也有基本類似情況。

相反，國家宇航局有大量的聯邦空間項目。跨機構之間的協調工作不存在問題，而這些專門的委員會的成立就不一樣。宇宙空間委員會不需要在機構間協調，但需要來自白宮的全面指導。

[資料來源：Science][責任編輯：彥 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