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白富美美在精神

◎李 子

真正的白富美美在精神

◎李 子

天生小才女

很多人吹噓過自己有個白富美朋友。然而和歷史上真正的白富美相比，當代人還差得遠。比如歐洲數學宅女瑪利亞·阿涅西，她的美貌是有明確記載的：氣質“簡單而甜美”，講起話來“好似天使一般”。她的土豪家境就不用說了，更難得的是在“白富美”之外還有“才”：她二十歲不到就寫了高數教材，而很多當代人20歲掛在了高數上。

阿涅西生于1718年的意大利小城博洛尼亞。當時的意大利已經歷過文藝復興，藝術和知識領域蓬勃發展，人才輩出，但是這一切都還沒有惠及大部分女性，有錢人家至多讓女兒學一些神學或者家政之類的知識。

好在阿涅西的父親是博洛尼亞大學的數學教授，在當地算是社會名流，而且比較開明，專門請老師教了她一些語言、哲學和數學。他迅速發現，自己的女兒是個神童：她11歲就學會了5種外語，不到十歲就能自如談論哲學、邏輯和解析幾何。

她父親大為欣喜，便邀請社會名流來家里聚會，途中捧出小天才阿涅西，在大人面前進行一番“才藝表演”。九歲的她就能在客人面前就“女性受高等教育的權利”展開一番長達一個小時的演講，用的是流利的拉丁文；15歲的時候，全博洛尼亞的權威學者們都來阿涅西家和這個小姑娘談笑風生，她的擅長領域也拓展到了數學、幾何乃至博物學、化學、機械等。一位做客的法國作家不由得感慨：“還沒見到哪個年輕人能夠掌握這種程度的抽象知識。”

但這時的阿涅西還只是一個未成年少女，她的這些才學全部來自她父親的授意。她父親不甘心只在博洛尼亞混，千方百計想要向米蘭的名流社會靠攏，而家里有個天才、美貌的女兒無疑是他贏取各路紳士目光的絕佳素材。

驚動全歐數學界

其實阿涅西本人很反感父親為她安排的這些“公眾活動”。她的性格非常內向、羞澀，大部分時間喜歡獨處，所以，在客人面前長篇大論雖然看起來很風光，但對她的身心則是很大的折磨。

18歲的時候，阿涅西的生母去世了。心情極其低落的她向父親要求“回家休息”。她完成了與父親約定的最后一次公眾聚會，然后將自己的190多篇論文和聚會答辯記錄以拉丁文整理成集，并于1738年出版，涵蓋了解析幾何、邏輯學乃至牛頓力學等。

父親勉強同意她退居，卻把20個弟弟妹妹扔給她管教—他前后結婚三次，生了一大堆小孩兒，阿涅西是長女，教育后輩大概也是當時的女性無法避免的命運。

借著給弟弟妹妹們講幾何的機會，阿涅西開始一頭扎入數學的世界，慢慢梳理自己的知識。她用意大利語寫出了一本微積分教材《分析講義》—這是當時微積分的集大成之作，它將不成體系的數學方法，用簡潔、優美、有序的方式集合在一起。然后，她自己出錢印了一些，寄給當時有名的數學家們請教。

她的弟弟妹妹們學得如何，從現在的記載中很難得知（她倒是有一個音樂家妹妹）。但是在當時的數學界，這本書確實引起了轟動。

很快，該書就在法國和意大利的大學流行起來，并成為一本權威的教材。法國科學院甚至評價這本書是“關于高等數學最完整、最好的著述”，并在1749年專門開會研究此書，后來又經高層授意在全國大學印發，地位比現在大學里的高等數學教材還高。

就連教宗本篤十四世、歐陸統治者特雷西婭女皇都用過這本教材，還專門致信感謝，賜予阿涅西金牌和鉆石表彰。為了讓英國的年輕人也能學到如此優秀的著作，一位劍橋大學教授還專門為此去學了意大利語，然后將此書翻譯為英語。

離開數學的日子

阿涅西的成就讓她名噪一時。教宗授意，博洛尼亞大學向她發來了教授聘書，她也是歷史上第二位獲此待遇的女性。

她對這份教授聘書既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因為她一直過著一種近乎修行的生活。她早年并不喜歡在公眾面前露面，一直想加入修道院，過清凈日子。父親沒有同意她真的去當修女，讓她在家教育弟妹。于是她在家里的穿著異常樸素和簡單，每天除了數學就是神學，也謝絕了一切舞會、聯誼和劇院等上層社會的社交活動。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宅女”。

自然，她也終身未嫁。這對她來說，根本不是什么問題。在《分析講義》的前言中，她這樣寫道：“（數學）賦予了世界一種特有的簡單和純粹……提供了可能是最好的工具，和最偉大的智慧之光。”有了數學，她就擁有了一切。

可是在1750年，她的父親逝世了。數學那么美好，卻也無法挽救至親的生命。深受打擊的阿涅西從此再也沒有碰過數學。1762年，都靈大學曾致信給她，邀請她擔任拉格朗日（后來的著名數學家、物理學家）論文的審稿人，她回信婉拒：“已多年不關注這個領域了。”

對數學界來講，這無疑是莫大的損失；但對精神白富美阿涅西來講，這或許僅僅是一種選擇。

余生，她選擇投入慈善。父親尚在世時，她就將自己家的一間會客廳辟出來，專門接濟生活上有困難的女性。后來，阿涅西一心投入慈善事業中，在一家福利院擔任院長，為無家可歸的女性提供住所，她自己則守在病痛的女性身邊，陪她們走過最后一程。她去世時，生活異常清貧。

對她而言，數學乃至世界上所有的智慧，以及慈善和同情，都是通向精神生活的道路，而她在精神的圓滿中獲得了滿足。

美而不自知；富足卻沒有物質追求；不將智慧用于賺取名利，而只是服務于精神世界—這或許才是白富美的真正定義吧。

編 輯/安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