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感小姐

水四

作者有話說：嗯，之前寫了一篇隨筆《怪癖小姐》，本以為會是一篇爆冷的文章，沒想到反而有許多人說很喜歡……想過寫成一個系列，但是拖延癥和懶癌估計是沒得治了，且寫且珍惜。

你聽說過“鈍感人”嗎？我猜你一定又被我忽然跳出來的問題問蒙，一臉還沒反應過來的茫然，這次就不勞煩你去百度啦，我解釋給你聽。

鈍感人對待感情反應遲鈍，對別人的示好滿懷戒備。就像鈍刀割肉，一點一點磨盡對方的熱血，等到人家受盡傷害決意離開，才恍然發現，那個人原來已經在心里了啊。

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提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所以也許你已經猜到了我的意思——我想說我就是后知后覺的鈍感人。

其實這么說來有些粉飾自己錯誤的嫌疑，說白了就是當時的我有恃無恐太任性。但是事已至此，哪怕我要在接下來正文的每個部分都加個小標題概括中心思想，也不過是那些任性過往的九牛一毛。

那么就勞煩你再忍耐我一次。

最后一次。

一 當年不該種相思，

一種一寺舍利子

其實我一直以來對“一見鐘情”這個詞是有偏見的，一方面是因為我這人外貌不出眾而且慢熱，并不覺得一面之緣彼此能有多少了解，又談何愛慕。另一方面則是受了輿論的影響，曾經有一個挺火的說法：一見鐘情鐘的是臉不是情，這叫喜歡嗎？不，這叫買菜。我認同到幾乎要奉為座右銘的地步。

所以當輾轉聽說你在公交車上遇到我就覺得甚為心動后，除了一點點身為女生自然而然產生的欣喜之外，更多的還是排斥，并沒有打算多作了解。

我記得你加我QQ之前我還在和朋友說，我的理想對象一定要是理科生，才不會動不動就傷春悲秋瞎感性；身高一米七二以上，長相不重要，但是一定要有文學底蘊呀，最起碼我念上一句詩，他要能背出下一句。

沒想到你居然完全吻合。

理科生，身高恰好一米七二，史學知識比我這個正統文科生還要豐富，詩句典故信手拈來。最重要的是，我長這么大以來，有人夸過我可愛也有人說我豪爽，你卻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用“靈氣”這個詞來形容我的人。

于是我猜，你大概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二 要不，我們在一起，吃很多很多頓飯吧，吃飯不重要，要不也不重要

我們連續三個晚上聊QQ聊到三點多，我翻了翻日記本，白紙黑字工工整整地寫“發現L先生還是蠻可愛，莫名聊得來耶”。三天夜聊之后我們就確定交往了，那個決定到底是因為深夜里心防脆弱腦子一熱，還是因為對你心生好感已經無從考究，但那時一定還夠不到喜歡的程度。

現在想來，可能就像你說的，我只是想找一個合適的人在一起。拋開后面不怎么令人愉快的發展不說，一開始的我們看起來真的還蠻搭，我會在晚自習偷溜出學校覓食回來后給你帶一個手抓餅或者雞肉卷；你會約我去圖書館然后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給我講解數學題；我寫的文章不論好壞你都會買來認真去看，然后不分青紅皂白地使勁夸我；下雨時候你忘了帶傘，我也會執拗地要求你坐在我的單車后座上，讓我載回家；你成了你們班下課鈴敲響后第一個沖出教室門的家伙，只是為了等我下課一起回家……

雖然你傻乎乎的，要學人家送奶茶結果給我買了一杯木瓜牛奶，害得我被后桌嘲笑“你男朋友是不是希望促進你二次發育？”在我生日的時候還中二地叫了一群好朋友過來跟我說“嫂子生日快樂”，但是我到現在仿佛還能感受到你那么濃烈的撲面而來的喜歡啊。

我也開始相信，和身邊這個人應該是會有以后的。我在過馬路的時候不自覺地揪住你的袖子口，而你很自然地就牽住了我的手。

三 愛情的巨輪沉了，

擺在眼前的是一場海嘯

L先生，很抱歉啊，我是一個耳根子軟的人，我至今不知道當時我的同桌為什么在我面前變著法子詆毀你，勸分不勸和。一開始我是不在意她的說辭的，什么時候開始聽進去的呢？

是你無意中說漏嘴，你對曾經暗戀的女孩子其實還有余情未了的時候吧？還是你隨口講出的那句，你一直都喜歡大眼睛黑框眼鏡臉圓圓類型的女生的時候吧？

既然舊情難忘，和我算什么新的開始？要用新歡來當跳板忘掉舊愛嗎？符合你喜歡的條件的女生有那么多，我實在沒把握你會不會在哪個轉角又對其他人一見傾心。

所有人，甚至包括我自己，都覺得我的態度怎么轉變得那么快呀，前不久和你看起來還是舉案齊眉的，怎么忽然就一臉冷漠了？

后來我看書的時候看到這么一段話：天生我就容易愛上別人，可惜太過理智，但凡遇到和感情有關的事，事無巨細，都會被自己一一考慮周詳，而且只要想到其中一點不好的地方，很快就會打退堂鼓。

盡管已經和你在一起了，我的觀念還是很難改變啊，對一見鐘情仍然存疑。而那些細節就像你拋給我的充分必要條件，都在證明沒有長久時間作鋪墊就產生的感情是多么荒謬，你再也沒辦法給我安全感了。我開始想逃。

但凡缺乏安全感又自我保護欲強的人，下定了決心就幾乎沒可能回頭，你送我書簽我照上面貼著的價格標簽轉賬給你；你托人轉交《學霸筆記》想讓我認真學習，我又托那個人轉交回去；聽說你企圖制造和我的偶遇，我故意每天換著時間和道路來上學；我甚至去把你喜歡的我的頭發剪掉，剃成了男生模樣……

好像足足過了一個月或者更多一點的時間，我后悔了。我說過我這個人慢熱又遲鈍，和你剛分開的時候幾乎只有解脫的感覺，時間流逝之后我卻開始輾轉反側難以忘懷。我記得你給我送完感冒藥之后還會發消息每天提醒我吃藥；記得你因為想要表現得更好、更從容卻渾然不覺拘謹刻意得讓我盡收眼底；也終于想起，即使我恢復了以往的上學時間，不再神經質地提早或者拖延，我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

原來你如果不再有那么強烈的愿望想遇到我，我也沒辦法隨隨便便一轉頭就能瞧見你的身影。

你還是放棄我了吧？

明明是想用陳述句的語氣寫下這句話，還是沒壓抑住心底的一絲僥幸，把末尾的標點改成了問號。endprint

四 玫瑰是我偷的，但我愛你是真的

電影《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里有一句臺詞很是戳心：被你愛過之后，很難感覺到別人愛我。在你之后還是有人對我獻殷勤，說一些甜絲絲的情話，再送幾杯熱騰騰的奶茶，但是我怎么看，都覺得他們不如你走心。

細細回想，和你在一起的時日里竟然一直是你在適應我的性格，我除了挑刺和打著“我思想比較極端”的旗號傷害你以外什么都沒干。所以說，你怎么會繼續喜歡著這樣的我呢？對一段感情來說，最可怕也最具毀滅性的，是明明在一起卻像單戀無終啊。

我在糖廠工作的哥哥放假回家的時候給我帶了一捧做成玫瑰花形狀的棒棒糖，卻被我媽以我蛀牙嚴重的理由沒收。我偷偷藏了一根想送給你，臺詞都想好了：玫瑰是我偷的，但我愛你是真的。

可惜分手的速度快過了我的預期，糖到底還是沒有送出去，孤零零地擺在我桌子上。天氣一熱，表皮的糖漿就被曬化了粘在透明的包裝袋上，看起來黏黏膩膩，讓人一點都不想再碰。

似乎很像我們倆的結局。

后記：

最后我還是去找了L先生，用一些眾所周知的“有愛就去追，沒死別后退”之類的扯淡理由說服了自己，然后用QQ給他發了句“和好嗎？”

他在兩天后的夜里才回復我：“我最近沒怎么上網……高考后再說吧……”我其實已經從只言片語里覺察出了拒絕的味道，卻還抱著僥幸心理試圖說服他，寫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話。

第二天我就完全陷入了不?？词謾C有無未讀消息的怪圈，放學到家就找手機，午睡醒來就刷新消息列表。

傍晚下了場大雨我沒回家，在學校食堂吃完飯，繞道經過L先生的教室，他一個人坐在講臺桌的電腦前啃著面包。我手腳有些發軟，卻還是故作鎮定地走了進去。他抬起頭看見是我有點愣怔有點尷尬，最后沖著我支楞著倆眼珠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著面包，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手足無措。

——你有回我QQ嗎？

——我今天一天都沒有上。

——你在玩游戲？

——嗯，你不去做作業??？

——那我先走，你繼續玩吧。

——嗯。

我出了教室門遇到L先生的好朋友，那個好朋友瞥了眼端坐在教室里的L先生，神色瞬間變得很促狹。我落落大方地沖他打招呼，越過他筆直地往前走。

一步一步筆直地往前走。

盡量從容優雅再不回頭地往前走。

我知道啊，我就此便走出了L先生的世界，他會如何回復我的QQ消息已經不再重要了。如果足夠在乎，當是如我一般恨不得讓眼睛長在手機屏幕上，而不是能耐著性子一整天都不上Q。

時過境遷，有些事總是勉強不來。

鈍感人總是慢半拍啊。那個輕聲細語走在身側的人卻隨著這半拍走到了我再也夠不到的遠方。

編輯/廣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