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厄難當鍛煉

◎鄭天峰

我把厄難當鍛煉

◎鄭天峰

我退休后，過了8年瀟灑自在的日子。2009年，老伴的一場腦血栓使我從天堂跌入地獄。幾經努力，總算把老伴從死神手里奪了回來，但她左半身嚴重偏癱，語言功能喪失，生活完全不能自理。這一下打亂了我的陣腳，不能吃一頓安穩飯，不能睡一個囫圇覺，沉重的負擔壓得我精神幾乎崩潰。

一天，一位摯友來訪。他看到我的精神狀態，懇切地勸我：“你這樣下去怎么行??？你要正視現實，不能終日生活在痛苦中。你應把眼前的困難當成考驗，把沉重的負擔當成鍛煉……”朋友的一席話使我如夢方醒，我主動擔當起全天候護理老伴的責任。

我雖已年過古稀，但身康體健。通過幾年的實踐，我真的經受住了嚴峻的考驗，身心也得到了鍛煉。

我的身體更加健壯。雖然老伴不能說話，但每天愿意到外面曬曬太陽，這對于我這個唯一的“護理員”來說，談何容易？她左腿僵直，右腿蜷曲萎縮，給她穿一次衣服就累得我大汗淋漓。然后，我再把她抱上輪椅推到室外。可屋門口有個一米高的臺階，開始時我力不從心，10天下來就駕輕就熟了，每天外出兩次。你說怪不怪，連我的腿疼腰疼病也不治自愈。

我做家務的能力得到了鍛煉。給老伴洗腳擦身、喂飯喂水、打掃房間，成了我每天的“必修之課”，我還練成了一手做針線的功夫。

我做飯的水平有了提高。開始我總買現成的饅頭，好賴把菜煮熟了事?？衫习椴粣鄢?，她喜好吃帶餡兒的。我向別人請教，慢慢學會了和面、發面，包餃子、蒸包子……每天變著花樣兒做。

隨著我護理水平的提高，老伴的身體有了明顯的康復，鄰居們見了莫不嘖嘖稱贊。

孰料2013年10月,老伴腦血栓復發。搶救治療半個月，效果甚微，全身癱瘓，意識喪失，平日只瞪著一雙大眼，對她的照顧完全憑著我的觀察和判斷。她連咀嚼都不會，只能勉強吞咽，必須喂流食或半流食，一日三次喂飯又成了對我考驗的一道難題。

喂的食物以加了奶的雞蛋羹為主，一定要蒸得又滑又嫩。每頓蒸兩個雞蛋，早飯、午飯再加一個烤得綿軟的香蕉。喂飯前，我上身罩“工作服”，下身系圍裙，以防她嗆咳。給老伴脖下圍塊毛巾，胸前罩上布單，旁邊預備上餐巾紙，再把食物放在床邊的小凳上。我右手拿著羹匙，左手輕輕掰著老伴的下唇，每一羹匙先試試涼熱，才放心地喂食。有時老伴不愿吃，半天才咽，就得分成兩次喂。

許多醫生都說她能活下來就是個奇跡。每每聽到這些，我心里的苦和累就消失了。尤其兒子們回到家，還能叫一聲“媽”，我便得到了安慰和鼓勵。特作歪詩一首，以紀念上天對我的考驗：

妻臥病榻將七年，身癱意失口無言。三餐流食親手喂，四季洗涮獨自擔。只為兒子能奉母，也為自己不孤單。命懸靈臺與天斗，滿懷真情共百年。

摘自《中國老年》2017年第8期 圖/豆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