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德
難忘師恩
俞明德

教師節前夕,我又一次給小學的老師吳南薰打個電話向他問好。吳老師的兒子吳平先生告訴我:吳老師因患上老年癡呆癥已去世。我耳朵里嗡的一下,心跳得厲害。
1944年4月,我隨母在上海做小生意。當時因家里貧窮付不起學費,我每天在城隍廟九曲橋旁的私立豆米業小學(今豫園)外徘徊。有一天我站在教室外看一位老師正在給學生上音樂課。下課了,這位穿工裝褲留著西發頭的年青老師笑容滿面地過來和我交談,當他知道我因家里貧窮讀不起書時,就拍著我的肩膀說,我向校長講一下,免去你的學費,你到我們這里來讀書好了。于是我跨進了這所私立豆米業小學的校門。后來他又在微薄的工資中拿出錢來給我買了只新書包,還給我付了書簿費。在學校里吳老師不僅在經濟上支援我,還在學習上幫我補課,勉勵我上進,并經常教育我要好好讀書,長大后成為有用的人。他在課堂上教我們唱“畢業歌”,輔導我們演宣傳抗日的戲,有時還講些解放區的故事。他喜歡創作兒童詩,課余經常叫我幫他抄詩稿,我才知道他的筆名叫田地。1947年9月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當時上海市聞名的格致中學。豆米業小學的校長、老師知道了都十分高興,拍著我的肩膀向我祝賀,表揚我為母校爭了光,并在全校的學生大會上,當眾宣布這一好消息。會后,吳老師緊握著我的手遞給我一張他的照片和幾張鈔票,深情地對我說,這些錢你拿去交進格致中學的學費和書簿費。記住,雖然你是個窮孩子,但要有志氣,希望能常常聽到你進步的好消息。我點了點頭,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感激的熱淚。
我在格致中學只讀了一年半書,因為戰爭,1948年12月我隨母親逃難,回到浙江溫嶺縣外婆家去。他特地趕到十六鋪碼頭“茂利” 輪船埠頭前來送我,還買了兩只“枕頭”面包,讓我母子倆路上吃。船緩緩地離開上海港碼頭時,他還在向我招手。我的眼睛模糊了。
1949年5月溫嶺解放了,我給吳老師寫了封信,不久收到了他的回信。當他得知我當上了人民教師時,很為我高興。信中鼓勵我要勤奮學習,不斷進步,要忠于黨的教育事業把學生教育好。從此師生倆常有書信來往。在他的不斷鼓勵下,我勤奮學習,努力工作,先后多次評上區、縣的優秀教師和優秀少先隊輔導員。
但是,“文革”期間我與吳老師失去了聯系,不知他的去向,我心中常常惦念著他,有時竟在夢中高興地夢到。后來,我到處打聽,才知道他被劃為“右派”,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已經不知去向。
直到1983年8月我在杭州市浙江省團校參加全省少先隊輔導員培訓班學習時,意想不到的竟是田地老師來給我們上課作報告,師生見面真是破涕為笑、百感交集、喜出望外。雖然那時他已勞累得滿頭白發、而我也已開始步入老年,但我們仍像當年小學生時那樣地親熱,仿佛又回到上海豆米業小學,田地老師教我書的童年時代。
此后,我每到省城杭州開會,總要到他家拜訪,帶些他最喜愛吃的寧波龍山黃泥螺和鮮磨礪去。他也經常寄些剛出版的諸如《田地兒童詩選》等書籍給我,還謙虛地寫上:“請明德學弟指正”。從我讀小學開始到如今,我的吳南薰(田地)老師,始終關懷著我,鼓勵著我,一直到后來我工作上取得的成就,無不凝結著他的一片心血,真是師恩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