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

圓球形的個體，混沌不可自控的狀態，不就是我們的本源？

做媒體編輯，我的啟蒙書籍之一，就是那本《喬丹規則》（The Jordan Rules），記者前輩山姆·史密斯在25年前，以調查記者身份，對喬丹在公牛一個奪冠賽季的記述。冷靜客觀至極的記述，場上的喬丹是神，能掌控乾坤，rules the world。場下的喬丹，史密斯寫出了他作為一個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喬丹制造起了，也巨星自我的環境規則。

那是一次贊心悅目而又心神劇震的閱讀體驗，更是一次對初出茅廬者的職業培訓。故事十分精彩，因為個體的不世出。史密斯的寫實和距離感保持，更讓我這樣的后進受教。那一本幾乎更是寫喬丹其人和芝加哥公牛小社會環境，書中一個細節畫面讓我終生難忘：

那是總決賽之前的一次恢復訓練，球隊心理壓力巨大，唯我獨尊的喬丹幾天沒有笑臉了。不過輕量訓練中，喬丹和皮蓬一直在做最簡單的平胸傳球練習，傳來傳去，居然練習了半小時。

我記不清史密斯具體的文字，原書就在書架上，也懶得翻閱，因為我必定記得，史密斯描述到，在這種最簡單、從一開始打籃球團隊配合練習的第一個基本動作，練習了10分鐘后，他發現喬丹皮蓬都放松了下來，進入到了最平靜愉悅的狀態。

他們在享受運動最樸實最本真的美。這樣的享受，對職業運動者，訓練當中能體驗充分，走上競技場反倒少了，因為那是更實際的名利場。

類似故事，在喬丹公牛最后一季，《牛角上的血滴》一書也有講述，長時間練習胸部傳球的，還有羅德曼，搞怪張狂的籃球怪杰。他們真實情境下，享受的是運動本真之美。

我在辦公室放了三個足球，因為工作時間很長，起身稍微觸碰一下球，或許能讓神智清醒些。起初弄三個球，是想嘗試了解一下不同足球制造商產品的異同。沒成想老在辦公室觸觸球，漸漸成了習慣，每天只要去辦公室，都要觸碰一會，或者顛顛球。為此踢翻的水杯茶碟和茶壺不計其數，但那種沉溺的快樂，令人欲罷不能。

這就有點像從小進行的強制閱讀，隨便一本什么書，開始讀的時候或許只有枯燥乏味，甚至如覽天書般白癡，但我試過強迫自己每天定時量，一定得讀上十頁二十頁，慢慢地你也會沉浸進去。最終完本，收獲知識之余，更會有一絲克己成功的心里滿足。

習慣就是一種心理定式，養成和戒除，有分析說21天可見效。在辦公室偷偷摸摸顛球解悶解乏，于我而言根本不需自我激勵和強制。因為這最簡單的和球的觸碰，其樂無窮。

無法言喻。

你會回歸到孩童時代的簡單快樂中，你很難駕馭控制這樣一個沒有棱角的物體，它會在各種作用力影響下，無意識地走上各種軌跡。可你又有絕對的能力控制它，因為它在你腳下。你可以嘗試各種方法和形體動作，去接近它，又遠離它。讓它在你雙腳間盤旋戲耍。玩久了，會有那么一兩個瞬間，你會覺得它是有生命的，它能思考，它甚至會以一種只有你們倆才懂的方式，和你交流。

我漸漸地兩腳能顛球數百，每次稍微活動一會，說不上神清氣爽，至少精神會振作許多。我的踢球水平，完全沒有什么進步，可那又如何？本來只好動地想觸碰球，悶頭自樂而已。

但這樣的獨處，你和它會越來越近，我似乎都明白梅妻鶴子的“和靖先生”，并不全是孤高傲冷，而卻有一種清雅絕俗。

是故易有太極，是生兩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