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寶之旅：韜藏亦英華

王綱懷

前不久，在日本大手前大學森下章司教授的牽線與陪同下，筆者有幸參觀了兵庫縣立考古博物館加西分館——古代鏡展示館，并得到了該館負責人種定淳介先生的熱情接待。這個展館的展品內容堪稱一流，多為國內外少見的精品，讓人贊嘆不已、流連忘返。尤其是展覽的開幕時間與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銅鏡專館開幕同在一個月內，且皆是原為私人收藏的“獨樂”變成了人人可以鑒賞的“眾樂”，當成一段雙喜臨門的佳話。然而，這個高檔次的展覽館卻與京都、大阪等大城市有著較遠的距離。這次長途跋涉的探寶之旅，似若尋覓巷子深處的好酒，更如北宋詩人丁謂《玉珮》所言：“至寶不自獻，韜藏亦英華。余香被草木，秀擢幽巖花。”

千石唯司先生曾說：“我特別喜愛青銅鏡，共收藏315面。還收藏了一些殷周春秋時代的其他青銅器。為了將這些收藏品完整保留，2014年我將其中的305面銅鏡捐給了日本兵庫縣政府。”當年，兵庫縣政府在與千石先生協商后，立即決定在千石公司附近的縣立公園（花圃中心）之西南方位，新建了古銅鏡展示館，并于今年4月正式開展。

依據“千石收藏研究調查委員會”委員長難波洋三《千石收藏與研究》一文可知：“2014年2月，寓居兵庫縣加西市的千石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千石唯司先生做出決定，向兵庫縣捐贈293面中國古銅鏡，這一舉動立即引發諸多日本媒體進行專題報道。在此以前，一般民眾幾乎不知道這些世界級古銅鏡瑰寶的存在，甚至日本學界了解此收藏全貌的人也寥寥無幾。實際上在中國專業人士間，千石先生的藏品早已獲得極高評價……1998年，中國文物出版社出版的《中國青銅器全集·銅鏡》中，該書精選了11面千石藏品。”

難波先生又說：“調查研究會共計召開了9次會議，捐贈銅鏡按照不同年代分別歸類后，實施了縝密細致的工作：X射線透攝技術的率先使用（反轉后詳見圖A，其效果不僅可與拓片媲美，還能找出鏡體的原有傷痕）、熒光X射線的定性分析、放射性碳元素的年代測定、3D立體繪圖等多項高科技手段。這些結果實現了全面綜合的甄別。專家組針對展品的真贗鑒別、學術價值、銅鏡名稱、制作時期等內容，彼此交換了許多意見，最終判定千石藏品具有卓越的美術水準與學術價值，并為今后推進銅鏡研究，取得了不可多得的寶貴資料。這些展品，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可謂是世界最高級別的銅鏡藏品。”

難波先生還認為：“ 杰出古美術藏品系列的成形，需要數個必要條件的完美結合：收藏家一定要擁有一顆熱衷于古美術器物的愛心、辨別器物價值的眼光、敢于出手的膽識、足夠充分的財力、還要有恰逢生活在有利收藏時期的幸運。上述條件欠缺任何一條，皆無法完成優秀的藏品系列。幸運的是，千石先生恰巧符合全部條件。此外，其夫人美枝子對先生的理解和支持也是重要原因。”筆者感同身受。

比較而言，在展品的早期、戰國、兩漢、隋唐這四大系列中，雖兩漢銘文鏡稍顯薄弱，但不乏罕見的精品。如圖A（西漢，直徑18.2厘米，重量719克。）之銘：“秋風起，心甚悲。時念君，立輩（徘）徊，常客居思不可為。游中國，侍（時）來歸。清詪銅華以為鏡乎，炤察衣服觀容貌乎，絲組雜。”又如圖B（西漢，直徑8.4厘米，重量140克。）之銘：“結紐連思以為信，書至不報愁殺（通煞）人。心與心，亦成親，終不棄子就（別銘用從）他人。”

考察藏品之度量衡標準，圖4（直徑23.1厘米）為西漢之整一尺，圖16與圖17直徑皆30.5厘米，當是唐代之整一尺，圖6直徑29.7厘米，系唐代之九寸五寸（“九五之尊”，與白居易詩中之“天子鏡”同尺寸）。為此，可推測這些完全符合標準的高檔器物，有可能在皇家作坊制作。再考察銅鏡的單位面積重量（m值），中國古代銅鏡以盛唐海獸葡萄鏡為最大，其幅度通常在每平方厘米4.5至7.5克。此館藏鏡圖205（即本文圖12）的m值為6.96，接近最高值。此館藏鏡圖207（直徑24.0厘米，重量3411克）的m值為7.55，超過了最高值。

值得夸獎的是這次展覽為觀眾著想，展廳中準備了近10把放大鏡，觀眾可以任意取用。另外，展廳內安放了一臺大尺寸的觸摸式電視屏幕，觀眾可以查看任何一面銅鏡的任何一個細部，并可隨意移動或旋轉，其放大倍數最多可至5倍以上，而且清晰度很高。

有感于此展捐贈的動人情節以及內容之絢麗奪目，筆者挑選出20面精品圖片并匯總成表，以饗讀者。

（因篇幅有限，經作者同意，本文刪去圖10、圖16、圖18等三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