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弦上待發的箭

阿杜

一

升上九年級，我明顯感覺到教室里的氛圍和過去不一樣了。

先是老師，一開學就連上了兩堂畢業班的動員班會，讓我們自己設定目標，暢想未來。像我這樣的中等生，如果抓緊最后一年的時間，加把勁考上一中也不是什么神話。老師的話讓我信心大增，對未來也充滿了期許。

接著是我們校長，他在大會上的演講《不讀書，換來的就是一生的卑微和坎坷》很有煽動性，校長不僅慷慨陳詞，還配合放映機展示了很多對比性強烈的圖片，告訴我們現在如果好好讀書，將來的人生就可以由自己駕馭，就會有更多的選擇，會過得更幸福快樂，而現在不好好讀書，情況就會完全相反，畢竟社會“優勝劣汰”。

好學生在校長的演講中自信滿滿，就連那些所謂的“垃圾學生”也蠢蠢欲動地自省起來，誰會希望自己的一生只能在卑微和底層中度過呢？坐我旁邊的程君毅喃喃自語：“還好，還有一年的時間，我明白得還不算太遲。”我轉頭看他時，發現他眼眶濕潤。

程君毅是我們班上最調皮搗蛋的學生，成績差不說，還總惹老師生氣。他就像校長說的那樣，常常嘲笑認真讀書的好學生，說他們“傻”，成天只知道讀書，根本不懂享受青春的美妙。他和他的一群兄弟整天瘋狂地玩樂、打架，無所事事地聚在一起，以為有了哥們就擁有了全世界。他得意地說，青春不就是瘋狂地玩樂嗎？不叛逆不瘋狂也配叫年輕人？

校長卻說：“任何事情都要有代價的，如果過早預支了自己的享樂，短短幾年的放縱，換來的可能就是一生的卑微和坎坷……”

校長演講結束后，偌大的會場被如雷般的掌聲淹沒了。我看著身邊的程君毅，他的臉頰已經掛著兩條淚痕。我的心也被校長的演講震懾了。

二

我的成績中等，以前覺得讀書太累了，每天得過且過。校長的演講讓我豁然頓悟，我的人生是我自己在走，將來的生活也是由我自己決定，我怎么能夠讓自己的人生變得那么悲慘呢？不，這萬萬不行。我一定要在年輕時為自己做點什么，將來才不會后悔。

程君毅要求和我同桌時，我有一瞬

間的迷糊，他這樣的人，我能接受嗎？雖然以前我們常在一塊兒玩，但我從不跟他出去打架。我身體瘦，這小體格哪經得起那樣的折騰？我是希望和一個成績好的學生做同桌，這樣對方可以幫助我。對于程君毅的請求，我又沒理由拒絕，主要是不好意思拒絕，他在我被社會青年欺負時，曾經幫助過我。

“我們都是‘垃圾學生’，好學生不會接受你的，你就和我同桌吧，我很聰明的，以前主要是不認真，以后你幫我，我們共同進步……”程君毅說。他的話讓我臉紅耳赤，我還覺得自己不錯，努努力就會有機會的，沒想到，在他眼中，我和他居然一樣都是“垃圾學生”。程君毅還說，他要改變自己，同時一起改變我。

程君毅說話歷來都有大哥的風范，我不敢頂嘴，只能一肚子委屈地跟他同桌了。我不敢想象，跟他這樣的人做同桌，我的未來還有什么指望？猶豫再三，我勇敢地決定和程君毅約法三章，畢竟是為了將來。我把自己的要求一項一項地跟他講清楚，希望他能做到，要不，我會要求換位置。在我忐忑不安時，沒想到他一口應允。他說他也正想跟我商量這些問題。

不約而同，我們的想法驚人的一致，我很開心地跟他擊了掌。程君毅說：“校長的話很有道理，如果我再繼續游戲人生，揮霍青春，我都能預見自己卑微的未來，我不想那樣過，不想要那樣的人生，所以我們得好好改變自己，趁年輕努力一把，或許我們的未來會變得好一些。”他的表情很嚴肅，眼中流露出堅定的眸光，錐子般，讓我的心也跟著踏實起來。

三

“程君毅，南門頭有打架，你去不去？”一天自習課，在我們正忙著寫作業時，一個程君毅昔日的小弟浩子跑來叫他。

我認識浩子，比我們低一屆，也是個不愛讀書，喜歡玩樂、打架的“壞孩子”。我正擔心程君毅會丟下成堆的作業，又一次跑出校外去打架時，沒想到程君毅說：“浩子，現在我去不了，作業要緊。對了，放學后，你召集一下兄弟們，我有話說。”

看著浩子離開的背影，我湊過去問：“程君毅，我們的約法三章，你記得吧？不能違約喲！”

程君毅拍了下我的頭，笑著說：“記得！你這家伙，盡愛揭我的短。”

“記得就好，放學后，我要跟你一起。”我把自己的態度擺出來。如果他拒絕，我就不再跟他同桌。

那天放學后，我們離開校門就直奔附近的公園，那里是程君毅的“根據地”。在一棵大榕樹下，浩子和一群孩子都等在那，看見程君毅出現，蜂擁過來。他們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全在講述上午南門頭的那場慘烈的斗架。

看著這群十三四歲，朝氣蓬勃的年輕面孔，我仿佛看見過去的自己，覺得跟著一群愛打架的朋友在一起，自己就可以被保護，跟著他們玩是件很酷的事。可是這時，我看見他們卻心生悲涼，這樣玩鬧的青春可以延續多久呢？

浩子一臉不高興，嘟囔著責怪程君毅上午不去打架，錯過了一場好戲。程君毅拍了拍浩子的肩膀，說：“你沒事吧，沒受傷吧？”程君毅的神情變得和過去一樣，我突然就擔心起來，他會因為舍不得這群兄弟，重新過起他以往的生活嗎？

正擔心著時，程君毅卻說：“我上初三了，學習很緊張，我們散了吧？”

“君哥，你上哪門子學呀？學習有什么用？你看我父母，大字不識幾個，照樣掙大錢。”浩子馬上反駁。

程君毅笑了笑，繼續說：“對，浩子，你的父母值得你驕傲，他們確實很會掙錢，可是你沒看見他們有多辛苦嗎？你父母當年有讀到書的那些同學……”

程君毅侃侃而談，把校長大會上的演講搬了過來，講得生動而感人，最后他說：“我希望我們都有美好的未來，所以我們得趁現在好好努力一把，青春很短暫，我們都是弦上待發的箭，一離開青春這條弦，未來就由不得我們了……你們希望自己以后的人生是場悲劇嗎？”

大家聽完程君毅的話后都沉默了，這些過去他們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突然間被擺在面前，大家都是明了的，古人云：“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不就是講了這個道理嗎？

四

程君毅真的變了，讓人刮目相看。他首先剪去了他引以為傲的彩色長發，黑色短寸很適合他，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帥氣，像個“好學生”的模樣。他脖子上不再戴那些不倫不類的鏈子，不再穿奇裝異服，換上校服的程君毅讓我眼前一亮。

“君哥，你原來也長著一副好學生的樣子，帥呆了！”我夸他。

“本來就是，哥一直是好學生一枚，只是以前不懂事，現在得開始為未來著想了。”程君毅笑著說，眸光閃爍，充滿了自信。

我們互相督促，嚴格執行我們一起制定下的學習計劃。剛開始時，程君毅由于基礎差，他學得很吃力，而我卻是因為要一遍遍給他講解，不得不更認真地先復習，前后貫通，把問題完全弄懂，要不根本沒法給他講解。程君毅基礎雖差，但他腦瓜子聰明，很多問題，他會舉一反三，讓我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當我窮于應付程君毅時，我就去找我們班的尖子生，讓他們給我們講解。那些學習成績好的學生剛開始很抗拒，覺得給我們倆講題實在是對牛彈琴，浪費他們的時間。

一個女生甚至還說：“你們別拖我下水，我的未來你們負擔不起的。”

“我們也要好的未來，請允許我們追上你們呀，別放棄我們好嗎？”程君毅笑著說。

尖子生都怕程君毅，怕他使壞，又見我們態度誠懇，就很耐心地教我們。他們要求我們背的內容，我們一個字都不敢遺漏，要做的題，再累也得完成。他們是學霸，他們在學習上有豐富的經驗，有科學的方法，他們說的，我們都竭盡全力做到。

中考雖然還沒有到，但我們已經在努力做準備了。我們都是弦上待發的箭，我們現在能做的事就是用功，再用功，發揮自己最大的潛能，在這青春季里努力做一個積極向上的人。

未來會怎么樣，我們不知道，但如果我們現在不努力，以后一定會后悔。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拼一把，為未來的美好增加一點勝算，至少，我們要養成積極的態度，做個努力向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