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美國獨立日隨感

陳益民

7月4日，是美國的獨立紀念日，也就是我們概念中的國慶節。

侄子駕車帶我出去感受美國的國慶氛圍。途中打開車載收音機，廣播中正播放音樂，一支富于震撼力的雄壯交響曲令我稱嘆不已。侄子說，這就是美國國歌，每個美國公民必須會唱。我想這樣的歌曲應當是源于早期戰爭年代吧·（后來知道它源自1812年爆發的美國抗英戰爭。）我問侄子，國歌名叫什么·他想了一陣，沒答上來，顯然是忘記了。我竊笑，但同時也想，在中國，問問自己國家的國歌名，是不是也會有一些人答不上來·后來我了解到美國國歌名叫《星光燦爛的旗幟》（The Star-Spangled Banner）。而另有一首流傳甚廣的美國進行曲《星條旗永不落》（The Stars and Stripes Forever），也常被人誤指為美國國歌，由此說不出他們的國歌名，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與國歌相關的是國旗。在美國，國旗隨處可見，尤其是國慶的日子，更是處處飄揚。政府無須動員，人們總是自動懸掛國旗，顯然那是發自內心的對這個國家的熱愛表示。美國國旗的英文名稱叫“Stars and stripes”，即所謂“星條旗”。美國發布《獨立宣言》時尚無正式國旗，到1777年，才確定最早的國旗形式，定為十三條紅白相間的橫向長條與左上角長方形藍地色上加十三顆呈環狀的白色五角星共同組成，代表最初宣布從英國殖民統治下獨立出來的13個州。后來隨著新加入的州的增加，國旗也多次變化，也就是增加左上角的五星數量。一顆星代表一個州，如今美國國旗上共有50顆星，代表50個州。對于國旗的三種顏色，有這樣的解釋：白色表示純潔和清白，紅色表示堅強和勇猛，藍色表示警惕、不屈不撓和正義。美國還有專門的法律規定了國旗的使用方式，以體現出它所具有的神圣和尊嚴。不過以一個東方人的眼光看，我感覺到，在莊重的場合，美國國旗盡顯其莊嚴；而在美國人的日常生活中，包括在這美國國慶日，我看到國旗的被過度濫用，背的背包、戴的帽子印有國旗，尚說得過去；而女人泳裝、男人褲衩也以國旗作裝飾，我甚至還看到寵物狗身上也有穿國旗狗衣的，則國旗的神圣和莊嚴性，又從何說起呢？當然，這只是我這異邦人士的一己之見，在美國人看來，或許他們那樣做才體現了愛國的熱情吧？

美國的獨立日，源自華盛頓領導的獨立戰爭的勝利和《獨立宣言》的制定，自此誕生了美利堅合眾國。尤其是開國元首華盛頓僅僅就任一屆總統就主動急流勇退，為美國的總統四年任期制奠定了基礎，因而華盛頓在美國倍受推崇。我在城市的街頭，在博物館，常常看到宣傳他的畫像和雕塑。在美國國會大廳，也有巨幅油畫，記錄著他建國時所進行的偉大事業。不過，從中我也看到了東西文化的差異。在美國國家博物館，有一座華盛頓的白色大理石坐像，左手托著象征權力的寶劍，右手指天，大約是表達國家權力來自上天賜予吧？從君權神授角度說，這倒與中國古代君權觀念相似。然而，雕像顯然繼承了古希臘雕塑的風格，袒胸露背，肌體健壯，近乎神話人物造型。這在我們東方是不可想象的，一個開國元首，我們的塑像必然是十分的寫實，衣冠齊整，看上去是個現實人物而非神話人物，而他們的開國領袖能塑造成上身不穿衣服的超脫凡世人物，這實在是超出我們想象。由此可見，對于神圣的理解，東西方觀念是有很大區別的。

我在賓州的彼茨堡近距離觀察了他們的獨立日活動。這里沒有舉行游行，白天有大量市民向三汊河口的市中心地帶匯聚。河里有許多私人游艇漂游著，水濱有成群結隊的人來來往往，大家觀賞噴泉，舉行娛樂活動。陽光燦爛，紫外線很足，而那么多的人卻特意在太陽底下曬著自己的身軀。美國人是很貪涼的，用餐時喝水喝可樂必須加冰塊，走進哪個公共場所都有很涼的冷氣，可他們偏偏不怕太陽曬，這很讓我感覺不可思議。說到熱，那么熱的天，那里還有一些人自己主動訂制并穿上蜘蛛俠、大灰狼、大狗熊等裝飾服，只為讓游人與之照像，逗人一樂，完全是個人的付出，出于公益目的，與商業牟利無關，顯示出一種無私精神。

周遭一派祥和。然而，表面的輕松卻又暗藏緊張。自從 “9. 11”恐怖襲擊后，美國加強了反恐防恐，并且防范也卓有成效。當歐洲不時傳出發生大的恐怖襲擊案的時候，美國卻安然無恙了好多年，可見其安保措施是有成效的。這國慶日，自然也須嚴加防范。在進入人群聚集地的幾個路口，均有安保人員對所有進入者進行安檢；在游人活動區域內，也有不少警察在巡游。天空還曾有一架飛機低空飛來，盤旋了三周。我還以為它是前來助興的普通民航呢，經仔細辨認，發現它竟然非同尋常，機翼上赫然標有USAF，那是美國空軍的標識；而飛機下面看上去還掛載了四枚導彈！這讓我不得不嘆服美國人對安保的重視程度了。彼茨堡只是美國一個普通城市，與華盛頓、紐約、洛杉磯、芝加哥等一線城市不可比，然而在這里舉行節日活動，居然會出動戰機巡航，雖不免讓人生出殺雞焉用牛刀之嘆，但此舉所產生的震懾力，應當是不言而喻的吧！看著天上飛過的飛機，看著到處巡游的警察，你會有一種安全感。然而深思一下，又覺得正因為不安全，才會有天空巡視、地面戒備那樣的緊張啊！和平的年代，暗含不安的因素。這就是當下的狀態。當然，反恐已成當今世界范圍的重要方面。在中國，節假日進入天安門廣場，不也是要進行安檢嗎？

彼茨堡夏令時天黑得晚，晚上九點以后夜色才完全降臨。此前，人們已紛紛涌向河邊、橋上，等待著一個熱鬧時刻的到來。原來，晚上九點半，在河中央的一艘船上，會不停地向空中施放焰火，將持續半個小時。時間到了，一輪又一輪五彩繽紛的焰火騰空而起，為這個國慶日增添了喜慶色彩。許多人拿起手機拍照，照華彩的焰火，照光影下的自己。節日之夜，對美國人來說，還真是熱鬧。然而，我在看這熱鬧的同時，心里卻說，我敢打賭：這些千奇百態的焰火，八成是Made in China的。如今的中美關系密不可分，新上任的特朗普稱要在制造業上打翻身仗，而許多普通產品的制造，因成本和其他種種原因，他們是沒法跟中國競爭的，正如這焰火，制造并不復雜，但美國人一定不會在這上面去與中國搶市場的。

觀看完焰火，這個獨立節的活動就算結束了，人們開始如潮水般往外散去。許多人是開車來的，車停在活動場所附近的停車場。由于散去的人流不斷，在美國，汽車是要禮讓行人的，因而當我離開了好一陣，上了高架橋，俯視橋下的停車場時，發現場內的多數車仍在那兒等待，閃著提示燈。原來散去的人流從停車場出口處不斷經過，開車的司機們也就耐心地在那兒等待著了。這又讓我非常感慨：在我們這里，一場球賽或演唱會散場，人流與車流是相互爭道的，汽車的鳴笛與人流的噪雜聲交匯在一起，一片喧囂，一派混亂。可是，美國人在這種情況下卻很有秩序，不會有汽車的強勢爭道。這也體現了文明素質的一個方面吧。于是我想，國慶活動體現著一個國家的繁盛狀態，而表面繁盛的背后，內蘊的文化積淀，應是更為重要的方面。文化是軟實力，是國家強盛的重要基石，不可不察啊！

由美國人的國慶日，讓我對這個國家有了一些新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