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歲超過36歲

◎[日]村上春樹 文 施小煒 譯

59歲超過36歲

◎[日]村上春樹 文 施小煒 譯

你參加過鐵人三項全能賽嗎？就是連續完成游泳、自行車和長跑三項比賽。從年輕時候起，我每年參加一次，至今已經超過30年。這種比賽，一旦參與進來就會發現十分好玩，會上癮。雖然好像有人會嘟囔：“這種玩意兒怎么可能會好玩呢？”但參加過的人都懂它的好。

我參加過幾次每年五月在檀香山舉辦的檀香山鐵人三項比賽。這項賽事的樂趣在于海水溫暖，游泳時不用穿橡膠泳衣，光著上身輕快地沉入海水中，再游回岸邊，立馬跳上自行車，那心情實在舒暢。穿脫橡膠泳衣是很麻煩的，對不對？

這項賽事也有令人心存芥蒂之處，那就是得用油性筆將年齡寫在小腿上。比如你是35歲的話，就得在小腿肚子上寫上“35”。主辦方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做呢？男人倒也罷了，只怕會有女人很討厭這種做法吧？

不過，在最后沖刺階段超過那些比自己年輕的人，那心情可真爽。上次我超過了一個小腿上寫著36的人，他在身后糾纏不休地追問我好一會兒：“喂，等一等，59，你真的是59歲嗎？是假的吧！為什么36會被59超過呢？”沒完沒了的，煩不煩啊！這種事可不全是年齡的問題。我在心里這么想，頗有些暗自得意。可這種話是不能說的，所以我微笑著向他揮一揮手就跑開了。

反之，超越一位腿上寫著72的人時，我主動和他打招呼：“加油啊！”我一邊跑一邊心想，我也希望在72歲時仍然可以參加鐵人三項賽。

我從30歲出頭的時候開始參加馬拉松比賽，那時是按年齡段分組起跑，我排在前頭，還很年輕。隨著年齡增長便一點點退到了后面，如今終于變成排在最末尾的了。因為要等很長時間才能起跑，只好挨冷風吹，這也太不像話了吧，稍微有點敬老精神好嗎？

不管到了多大年紀，參加馬拉松或鐵人三項賽的前夕，我總是興奮難抑，又是準備運動衣，別好號碼牌，又是重新系跑鞋，又是整理保健食品，忙得不亦樂乎，那雀躍的心情活像是要去遠足的小學生。

我以前總是將年歲漸增看作是逐漸喪失各種東西的過程，現在則是視為不斷積累各種東西的過程，因為人生的質量會大不同，這么說好像有點狂妄呀！

摘自《愛吃沙拉的獅子》南海出版公司 圖/賈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