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斯人
你的名字,是誰的心事
■于斯人

如果只能在夢里與你牽掛的人見面,你會執著地用盡力氣找到對方嗎?
這是無數穿越小說和科幻題材的影視劇最喜歡探討的問題。而這次給出答案的,是日本動畫導演新海誠。在我的內心深處,新海誠是“孤獨”的代名詞。無論是《秒速五厘米》里糾結的心事和無言的彷徨,還是《言葉之庭》里難以預知的未來,都給人一種無可名狀的孤獨感。那種龐大的孤獨感,在新作《你的名字》里同樣一脈相承,但格局已然超過之前的作品,因為它終于明確指出:孤獨是堅守的代價。
而這個代價,以愛之名而存在。
這是一個類似于“時間蟲洞”的故事。神社世家的小鎮少女三葉厭倦了一成不變的生活,想要變成東京大都市的帥哥,在千年難遇的彗星即將降臨地球之前,她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清晨醒來,發現自己真的實現了這個愿望。那個叫瀧的東京少年,與她隔三岔五地交換著身體,并用手機記錄下彼此的“交換日記”。他們在互相變換的角色里改變著對方的生活,從相互嫌棄到彼此接納,直到彗星到來的那一天,這種神奇的身體交換再也沒發生,他們才發現彼此之間早已流動著揮之不去的情愫。
瀧在苦苦查閱資料和尋找的途中發現,三葉生活的小鎮,早在三年前就已被彗星墜落的隕石摧毀,遇難者的名單里明明白白地寫著三葉的名字。然而,在三葉的神社之家生活過的瀧,相信還能在平行時空找到她。
新海誠為觀眾們設下的每一個撲朔迷離的謎團,都隨著這兩個不肯忘記彼此名字的少年、少女的堅持,而一一真相大白。絢爛而危險的彗星、不知何時出現就一直戴在手上的結繩,還有進奉給神的口嚼酒,都牽系著三葉家族世世代代守護小鎮安危的信念。而瀧的出現,成為堅守這個信念的關鍵。
是信念感動了上蒼,還是神的旨意本該如此?在日與夜交替的黃昏,瀧和三葉終于在同一個時空相遇。命運沒有給他們確認彼此情愫的時間,因為在秋日祭的慶典上挽救小鎮居民的生命,是他們的當務之急。仿佛冥冥中預知了重逢無期的結局,又或者早就知道縱使相逢應不識,于是,他們在日落之前拿起了筆,像當初交換身體時把對彼此的戲言寫在手心一樣,想要留下彼此的名字。
三葉和她的小伙伴們在勇氣和智慧的指引下,幾經輾轉,挽救了整個小鎮居民的生命。但她留給瀧的,是手心里來不及寫完的名字的第一筆,輕輕一撇,像一句匆匆的嘆息。而瀧留在三葉手心的,是那句無法親口言說的“我喜歡你”。
時光交錯,在平行宇宙里錯過的他們,終于忘記了彼此的名字。
幾年后,在東京街頭,走出了象牙塔的瀧已是西裝革履的職場新人,他在人海里顛簸著,奔赴茫然的前景。時空逆轉后存活下來的三葉,也終于走到了她向往已久的東京,卻失去了最重要的那段記憶。孤獨再次席卷了他們,但有什么東西跟從前不同了。那是心底一個總也想不起的名字,像一份無法言說的心事,讓人悵惘、思念,莫名流淚,不知如何釋懷。
“夢里相逢人不見/若知是夢何須醒/縱然夢里常幽會/怎比真如見一回。”新海誠說,《你的名字》最初的故事脈絡,源自這首著名的日本和歌。不知在日文里,它的嘆息是怎樣一種優美的存在。直譯成中文的直白,卻讓人覺得流俗。還好,新海誠的再創作拯救了這個“緣起”。私以為,如果非要用中文來闡述,或許,“人世間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別重逢”來得更貼切一些。
直到影片進行到最后一分鐘,我和影院里所有的觀眾都在等待那個揪心的結局,究竟是一個happy ending,還是再一次在人海里遺憾地錯過?
再度重逢的雙行道上,臺階很長,一如那段沉沉的心事,在擦肩而過的瞬間,瀧終于停下腳步,鼓起勇氣回頭大聲喊出來:“請問,我在哪里見過你嗎?”
少女淚如雨下——“我也是”。
在穿越時空的愛戀這個老梗已被無數影視劇和小說用濫的今天,一向不擅長故事情節鋪陳的新海誠,終于以一貫唯美的畫面和細膩的人物刻畫,為我們首度織就了一個完整且有格局的夢。
湛藍如洗的天空,唯美絢爛的彗星,青翠的叢林,澄澈的日光,錯落有致的和風小屋,節日慶典的溫暖燈火,少女祭祀時翩躚的舞蹈,和少年呆萌的都市日常……每一幀畫面,都是日漫里特有的新海誠式的唯美浪漫。而男女主人公曾在彼此的世界里見過的絢麗、多彩的美景,也曾猝不及防地失去。但他們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只要祈愿的力量夠深,終究會實現。那條綁住秀發的結繩,原來是情緣的一線牽念。讓我找到你,再穿聯起與你的那段回憶,哪怕記不起你的名字,哪怕過程漫長艱辛,哪怕要穿越時空,都不是問題,我想要從頭開始,從“你是誰”開始。
還好,這么巧,我也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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