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宏：下個50年就拼人工智能

王藝錠

近幾年，很多人覺得李彥宏有點不一樣了。這個人們印象中溫和、低調的技術男，如今頻頻露臉“刷人設”，上真人秀《越野千里》撿牛糞、爬泥潭，因拉女兒助陣被奉為“國民岳父”；坐著無人駕駛汽車上北京五環，還做了直播，不僅吸流量還引起了交警關注，高調當了一把“網紅”。近日，他又現身銀川，參加亞布力中國企業家論壇夏季高峰會，一改往日西裝革履的形象，一身藍白相間的休閑裝，顯得輕松又隨意，談起百度的AI（人工智能）計劃，他顯得信心滿滿。

“人工智能這個機會是我的”

早在2013年，百度就成立了深度學習研究院，大舉投資人工智能。一年多來，百度在人工智能領域更是動作頻頻，頗有舍我其誰之勢。今年5月，李彥宏對外正式宣布，百度已經從一家互聯網公司轉型為人工智能公司。

李彥宏對于人工智能的情結，起源于20多年前在美國求學的經歷。他在北京大學讀本科時，學的是圖書情報專業，1991年進入美國布法羅紐約州立大學學習計算機科學。對于那些與硬件相關的課程，他并不是很感興趣，“但是一上人工智能課程，我就特別興奮，覺得這就是計算機科學甚至人類的未來”。這門課他學得很不錯，但是學完后自己做了一些研究才發現，當時人工智能還沒有什么應用機會。雖然大家對人工智能滿懷希望，但真正拿到市場上一檢驗，就會立刻碰壁。他只好把這個興趣默默埋藏了起來。

但是這個夢想一直都在他心里。近幾年，隨著計算機網絡產業的發展，尤其是搜索引擎的進步，他覺得希望回來了。“全世界都在為即將到來的人工智能革命感到振奮。這種情緒就仿佛20多年前我在硅谷親歷互聯網大潮初起時的感受。如果說互聯網是前菜，那人工智能才是主菜，它對于社會的影響會遠大于互聯網對社會的影響。”

隨著人工智能熱潮的興起，中國越來越多科技公司開始布局。百度是步伐最快的一個，百度大腦及無人汽車都已進入應用階段。不過，另外兩大巨頭阿里和騰訊也迅速反應，緊追不舍。阿里提出了“NASA”計劃，著重發力機器學習和生物識別；騰訊也宣布建立人工智能實驗室。百度如何保持先發優勢，成了李彥宏面臨的挑戰。

對此，李彥宏顯得頗為自信。他認為，百度是一個技術基因很強的公司，而這個優勢在過去幾年的移動互聯網浪潮中并沒有很好地凸現出來。“移動互聯網興起的這五六年，從計算機科學的角度來看，真沒什么技術革新，所以我們這個技術特長發揮不出來。”但他認為，人工智能興起雖然也就一兩年時間，但技術在迅速發生變化，這種情況在移動互聯網時代沒有發生過。處于一個新時代里，擁有技術優勢的百度成功的機會變大了。

李彥宏表示，百度的人工智能技術在很多應用場景下已經走在了前列。比如在搜索的應用場景下，手機百度的語音識別準確率是87%，而人類識別的準確率只有82%。在百度公司內部，員工既可以刷臉進出門禁，也可以在自動售貨機上刷臉支付。“我覺得人工智能這個機會是我的，我既喜歡這個東西，又擅長這個東西。”

“人工智能永遠不會超過人腦”

隨著人工智能在國內的興起，爭議也紛至沓來。資本的蜂擁而至，創業者的熱情高漲不禁讓人擔心，這會不會又是一場泡沫？此外，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涉及人類社會秩序、倫理底線等問題，如何解決仍無公論。甚至有人提出“人工智能威脅論”，比如英國物理學家霍金就認為，人工智能的全方位發展可能招致人類的滅亡。但無論是“泡沫論”還是“威脅論”，李彥宏都不認同。

“在產業發展的早期，沒有人可以精確地知道未來是什么樣，我們只能根據自己有限的知識做出判斷，所以大家對發展結果有不同判斷是很正常的。人工智能誕生60多年來，確實經歷過起起伏伏，但是那些起伏更多是在學術界。現在，我不覺得人工智能是泡沫。你對著手機百度說話，它已經知道你說的是哪些字，對著旁邊的植物拍照，它知道這些植物叫什么。如果說有泡沫，更多是在公司估值上，是金融領域的人炒了一些泡沫出來。但技術是實實在在的，對社會的影響是實實在在的。”

至于人工智能對人類產生威脅，甚至有一天控制人類等擔憂，李彥宏曾多次公開表態，認為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在接受《環球人物》記者采訪時，李彥宏表示：“有一個比較常見的誤解，大家覺得人工智能就是用計算機來模擬人腦的工作方式，其實不是。人工智能是用計算機來模擬人腦能夠做的事，但做事的方法是很不一樣的。今天沒有一個人能說清楚人腦是怎么工作的，你都不知道它是怎么工作的，怎么能模仿它呢？人工智能不是真正的模仿，正因為人腦跟它是不一樣的，我覺得它永遠也不會達到和超過人腦的功能。”

“開放無人駕駛是大勢所趨”

今年7月，在百度AI開發者大會上，百度集團總裁陸奇介紹“阿波羅計劃”（即百度無人駕駛計劃）時，現場大屏幕上出現了李彥宏乘坐無人駕駛汽車前往會場的實時畫面。他坐在副駕駛，在北京五環上通過直播向大家描述了乘坐無人駕駛汽車的體驗。直播畫面在網上迅速傳播，但隨后有網友指出，這輛車在五環上違規“實線并線”。

李彥宏告訴記者，這并不是他第一次坐無人駕駛汽車，去年在烏鎮互聯網大會的時候他就坐過。早在百度無人駕駛技術做測試的時候，他也坐著車上過五環，因此在他自己看來，這事并不算新鮮。“到AI開發者大會的時候，我覺得讓現場觀眾看到我在五環上走挺有意思，但完全沒想到現場以外的人對這件事也有這么高的關注度。”

對于無人駕駛車輛“實線并線”違規的質疑，李彥宏則解釋說，“實線并線”并不是無人駕駛的錯誤，而是直播時導播切畫面有點早，當時車還沒有進入自動駕駛狀態，“實線并線”是人為錯誤。“但是，我們再怎么解釋也不行，大家最后把這件事炒得很大，我們完全沒有想到。”

雖然招來了一些爭議，但李彥宏的這次高調亮相無疑向世界宣布：百度的無人駕駛技術已接近成熟，推向市場指日可待。這本是建立行業壁壘的絕佳優勢，但今年4月，百度卻宣布將自主研發的無人駕駛技術平臺“阿波羅”向全社會開放。endprint

看似賠本的買賣背后，隱藏著李彥宏更大的“野心”。在他看來，人工智能時代和互聯網時代有很大不同。其中關鍵一點是，技術所起的作用非常重要，而技術本身又不是純粹靠算法推進，而是需要數據共同作用。“一旦你認識到數據在里面起的作用，開放就變成了一個自然而然的，甚至是不可避免的選擇。你越開放，就可以獲取越多的數據，就可以越快地去推進、完善這項技術。”

在開放系統方面，李彥宏認為一個非常成功的例子是安卓系統。安卓在2007年便選擇了開放系統，當時因為蘋果公司的iOS系統問世之后特別火爆，其他手機廠商都很焦慮，由于他們沒有自己的手機操作系統，只能靠安卓來發展。盡管一開始安卓系統有點糟糕，但別無選擇的手機廠商不得不支持它，使它得以迅速迭代，取得技術進步。今天，安卓手機的市場占有率要比iOS大很多。

“阿波羅計劃”下的正是這盤棋。李彥宏認為，汽車工業發展了近100年，無人駕駛代表著未來，必須擁抱這個趨勢。但是很多廠商并沒有自主研發無人駕駛系統的能力，他們需要一個開放的系統和他們共享這些技術。“在中國，汽車產業是一個10萬億元的市場，約占GDP的1/6，抓住其中一點小小的機會，都是不得了的事情。”目前，包括福特、戴姆勒等國際頂級汽車制造商在內的幾十家合作伙伴已經加入“阿波羅計劃”。

“對于系統來說，開放之后，所有人都試圖去改進它，推著它往前走。開放系統是人工智能時代的大趨勢，這個大趨勢使每個人都能在其中發揮作用。”李彥宏說。

“我并不在乎外界怎么看我”

過去的幾年，百度并不平靜。屢次的公共危機，高管的頻繁更迭，使李彥宏經常處在風口浪尖。在互聯網三巨頭BAT（百度、阿里、騰訊）中，百度和另外兩家的市值差距越來越大。這家上市10多年，曾風頭無二的互聯網公司及其創始人，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考驗。

盛名與爭議并存的百度，在今年1月迎來了新任總裁陸奇。陸奇是IT技術圈赫赫有名的人物，曾擔任微軟全球執行副總裁，這是大陸人在外資科技公司擔任過的最高職務。去年陸奇從微軟離職后，國內許多互聯網公司都在搶他，最后這個“香餑餑”落到了李彥宏的盤子里。

李彥宏告訴記者，他和陸奇都是技術出身，相識近20年，彼此比較了解，也都篤定地看好人工智能的未來。而且他們都相信，在人工智能時代，中國的機會比美國更大。“因為我們國家人口比較多，而且比較有一致性。所以我們兩個一拍即合。”

目前，李彥宏和陸奇有著明確的分工，公司所有具體業務都向陸奇匯報，李彥宏則更多負責公司戰略、人事、文化和制度。他對陸奇的評價是：“在技術上非常優秀，管理上非常強。”李彥宏坦言，過去他把自己陷入一個個具體事務里，而現在他領悟到，作為企業的靈魂人物，有時候“務虛”比“務實”更重要。“雖然我也喜歡業務，但是如果只管具體業務不管戰略那些事情，公司管理就會出問題。現在是一個很好的狀態，我有時間、有精力去顧及一些過去無法顧及的東西。”

從業務中解脫出來的李彥宏確實有了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他在公眾視線中開始活躍起來。有人說，李彥宏變了，他自己并不這么認為。“我這個人不是那么在乎外界怎么看我，我自己覺得沒什么變化，很多事情都是一開始根本沒想到的。比如參加真人秀，我就是覺得好玩，那個地方有大山、草地，我覺得很美。但真的到那兒之后，才發現很艱苦，甚至有點后悔。”不過，他越來越頻繁地露臉為人工智能“站臺”，卻是不爭的事實。

李彥宏給百度定的新使命是：用科技讓復雜的世界更簡單。而完成這一使命的“制勝法寶”便是人工智能。“我覺得人工智能是一個30年到50年的機會。”年近50歲的李彥宏，想的是如何締造下一個50年的神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