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薩爾馬特人”洲際彈道導彈

姜永偉

2017年6月9日，俄克拉斯諾亞斯科機器制造廠向媒體宣布已完成RS-28“薩爾馬特人”（北約代號SS-X-30“撒旦”2）第五代陸基重型洲際彈道導彈系統（以下簡稱“薩爾馬特人”）生產線的技術改造，并做好了生產該型導彈的準備。根據《2011-2020年俄國家武器發展規劃》，“薩爾馬特人”將于2018年開始裝備俄戰略導彈兵（2000年前，俄戰略導彈軍總司令部為軍種體制，2001年后降為兵種體制，易名為俄戰略導彈兵司令部），以取代現役RS-20V“軍隊長官”（北約代號SS-18 Mod.3“撒旦”，以下簡稱RS-20V）陸基重型洲際彈道導彈，從而成為世界陸基重型洲際彈道導彈的“王中之王”。“薩爾馬特人”的列裝，將使俄戰略核遏制能力實現質的飛躍。

研制動因

根據《2010-2013年俄國防訂貨》要求，三家單位承擔了研制“薩爾馬特人”的試驗設計工作。按照任務分工，馬克耶夫國家導彈中心主要負責“薩爾馬特人”總體設計和開發，格魯什科動力機器制造科學生產聯合企業主要負責研制“薩爾馬特人”的液體火箭發動機，莫斯科機器制造科學生產聯合企業負責研制4202高超音速滑翔巡航彈頭。俄研制“薩爾馬特人”主要基于以下原因。

首先，回應美國在東歐部署導彈防御系統。2006年9月，美國宣布將在匈牙利、捷克、羅馬尼亞和波蘭部署導彈防御系統。俄面臨兩種選擇：要么斥巨資建立與美國相似的龐大導彈防御系統，要么研制一批以回擊方式對美國實施報復性核打擊的新型戰略核武器。最終，俄國家安全會議選擇了后者，并責令俄國防部與俄戰略導彈兵擬定發展包括“薩爾馬特人”在內的新型戰略核武器規劃。俄軍事專家一致認為，以回擊方式對美國實施核打擊，不僅可節省大量資金，而且符合俄一貫的戰略核遏制戰略。

其次，擺脫對烏克蘭軍工的依賴。20世紀90年代初，隨著蘇聯解體，蘇聯唯一負責生產RS-20V的南方機器制造廠歸烏克蘭管轄，同時RS-20V落入俄戰略導彈軍手中。俄部署了54枚RS-20V。該彈長34.6米，直徑3米，起飛重量220噸，載荷8.8噸，可攜帶10個分導彈頭，射程11 000～16 000千米，圓概率偏差200米。

為了延長RS-20V的使用壽命，俄戰略導彈軍總司令部每次都要與烏克蘭國防部協商，請求烏克蘭南方機器制造廠派專家赴俄對導彈進行維護。由于俄烏關系緊張，烏克蘭經常以各種理由為難俄方，這不僅使RS-20V無法保持良好戰備狀態，也使有可能泄漏的有毒燃料危及周圍的生態安全。

2014年3月，烏克蘭宣布對俄軍工實施全面制裁，停止與俄軍工的合作。RS-20V成為首當其沖的制裁對象。對此，俄提出“進口替代”的軍工發展戰略：一方面要求俄馬克耶夫國家導彈中心擔負起獨自維修RS-20V的任務，另一方面要求馬克耶夫國家導彈中心加緊研制“薩爾馬特人”，以擺脫對烏克蘭軍工長達30年的依賴。

俄研制“薩爾馬特人”還有一個原因是平衡現役液體導彈和固體導彈的結構。根據俄規劃，俄戰略導彈兵陸基戰略彈道導彈將由固定式（井式）、道路移動式和鐵路移動式三種組成。截至2009年12月，俄戰略導彈兵導彈數量由756枚（攜帶3 540枚分導彈頭）削減到了367枚（攜帶1 248枚分導彈頭）。同時，俄戰略導彈兵固體導彈數量猛增，而液體導彈數量銳減，其固體導彈約占整個導彈數量的三分之二。俄戰略導彈兵司令部認為，在“東北風”新型鐵路洲際彈道導彈（采用固體火箭發動機）問世之前，“薩爾馬特人”的列裝可以解決俄戰略導彈兵現役固體導彈與液體導彈結構嚴重失衡的問題。

基于上述動因，俄戰略導彈兵加快了研制“薩爾馬特人”的進程。俄克拉斯諾亞爾斯克機器制造廠是俄國內唯一生產液體導彈的工廠，曾先后生產了667BDRM型（DⅣ級）戰略核潛艇上的 R-29RMU2“青色”（北約代號SS-N-23）和R-29RMU2.1“航班”潛射導彈。“青色”采用三級液體發動機和D-9RMU2型潛射發射裝置。R-29RMU2.1“航班”是R-29RMU2“青色”的改進型，于2014年開始服役。根據《2011-2020年俄國家武器發展規劃》，俄政府共計撥款770億盧布用于“薩爾馬特人”的研制，其中150億盧布用于更新和改造俄克拉斯諾亞斯科機器制造廠的生產設備。此外，馬克耶夫國家導彈中心總經理向俄《設計師》報記者透露“馬克耶夫國家導彈中心計劃為“薩爾馬特人”建造總面積達14 300平方米的試驗廠房。”

性能與特點

“薩爾馬特人”這個名字是指定居在哈薩克斯坦庫斯塔奈州、俄羅斯庫爾干州和秋明州托波爾河和歐洲多瑙河兩岸游牧民的總稱。在俄歷史上，生活在伏爾加河中下游的薩爾馬特人曾是一個驍勇善戰的民族，創建了歷史上第一支重型騎兵，裝備了箭和矛等冷兵器，與西徐亞人進行了數年的戰爭，逐漸取代了西徐亞人的統治，成為俄國南部地區的統治者。俄戰略導彈兵用其為RS-28命名的目的，是希望RS-28像薩爾馬特人一樣馳騁沙場，所向披靡，成為全球的霸主。盡管“薩爾馬特人”尚處高度保密之中，但是，根據俄業內人士和俄軍事專家透露的相關資料分析，“薩爾馬特人”的基本戰術技術性能和特點已初現端倪。

“薩爾馬特人”安裝了兩級發動機，第一級為RS-20V采用的RD-264改進型液體火箭發動機，第二級采用何種型號液體火箭發動機不得而知。據西方專家分析，“薩爾馬特人”將分為兩種型號：一種用于摧毀美國境內戰略目標，導彈起飛重量150～200噸，射程16 000千米，投擲重量10噸；另一種用于摧毀北約戰略目標，導彈起飛重量100～120噸，射程9 000～10 000千米，投擲重量5噸。每枚導彈可攜帶10枚分導彈頭或1～3枚4202型高超音速滑翔式巡航彈頭。攜帶10枚分導彈頭時，每枚彈頭威力達到750千噸，圓概率偏差為150～200米，其殺傷威力遠超過俄現役威力最大的RS-20V。“薩爾馬特人”戰術技術性能具備以下幾個特點。

一是不斷開發推重比大的液體火箭發動機。

早在“薩爾馬特人”研制方案出臺之前，俄研制固體導彈和液體導彈的兩大巨頭，即莫斯科熱力工程研究所和馬克耶夫國家導彈中心，就“薩爾馬特人”采用固體還是液體火箭發動機展開了一場大辯論。莫斯科熱力工程研究所認為：固體火箭發動機具有四大優勢。第一，液體火箭發動機工藝落后，美國早就拒絕使用液體火箭發動機。固體火箭發動機不僅工藝先進，而且使用和維護非常簡便。第二，由于固體火箭發動機主動段飛行時間縮短很多，提高了突破美國導彈防御系統的效率。第三，由于固體火箭發動機推進劑使用壽命大大延長，其維護保障費用更低。第四，從保護生態安全和防止環境污染角度講，無需考慮有毒或強腐蝕性液體泄漏，固體火箭發動機更為安全和經濟。

馬克耶夫國家導彈中心則認為，雖然固體火箭發動機擁有上述許多優點，但是，其比沖和推力不及液體火箭發動機。由于具備較大推力，采用液體火箭發動機的導彈可以攜帶更多的彈頭，其中包括數量可觀的誘餌彈。

俄《武器出口》雜志社主編安德烈·弗羅洛夫指出：固體導彈雖然具有眾多優點，但也有一個不可忽視的缺點，即儲存性能較差。現役固體推進劑多為高分子材料，如雙基推進劑、復合固體推進劑和復合雙基推進劑等。這些推進劑都具有固化成型后老化迅速和無法長期儲存的缺點。一旦超出儲存期，若繼續使用不但會嚴重影響導彈的技術性能，而且可能導致安全事故發生。因此，固體導彈到期后就應銷毀。而液體導彈推進劑到期后，可以抽出推進劑，清洗推進劑箱，加注新的推進劑以延長使用壽命。

在研制液體火箭發動機過程中，馬克耶夫國家導彈中心并不限于沿襲以往的研發工藝，而是選擇了一條創新之路。俄著名軍事評論員維克多·利托夫金指出：“薩爾馬特人”液體火箭發動機具備的設計緊湊和性能優異以及推重比高等優點，是任何現役洲際彈道導彈無法比擬的。俄現役RS-20V導彈重210噸，“薩爾馬特人”重量僅是它的二分之一，但可以攜帶與RS-20V相同的10枚分導彈頭。“薩爾馬特人”可以飛經北極和南極，有效規避美國導彈防御系統。

二是安裝了既可像巡航導彈那樣飛行也可像彈道導彈那樣飛行的4202型高超音速滑翔式巡航彈頭，具備了超常的飛行機動性能，可能使美國導彈防御系統無法招架。

4202計劃始于1987年，可發現敵攔截彈的發射，并改變飛行軌跡規避攔截彈的攻擊。該彈頭安裝了彈翼，載入大氣層時，彈頭將以約5.8～7.5千米/秒的速度機動飛行約1 000千米。原計劃于1991年開始進行發射試驗并于1993年投入量產，但是，蘇聯解體使該計劃告吹。應當說，“薩爾馬特人”基本沿襲了上述設計思路，以確保彈頭超常的機動飛行性能。美國分析家認為，4202這種高超音速滑翔式巡航彈頭靠高機動性還可摧毀美國的航母編隊。

三是首次裝備了“莫濟里”導彈發射井主動防護系統，大大提高了導彈發射井抗毀傷能力。

隨著“薩爾馬特人”取代RS-20V，原RS-20V導彈發射井將為“薩爾馬特人”提供發射服務。如果按照俄美第一階段削減戰略核武器條約規定的俄美雙方均保留700具導彈運載工具和1 550枚彈頭的話，俄RS-20V導彈發射井數量將會大幅度減少。“薩爾馬特人”總設計師向俄《消息報》記者透露：美國在實施全球快速打擊時，將對“薩爾馬特人”導彈發射井實施至少7次精確核打擊。對此，俄戰略導彈兵計劃對RS-20V導彈發射井進行深度改造，為其裝備“莫濟里”主動防護系統，以提高抗毀傷能力。

20世紀70年代中期，基于洲際彈道導彈制導精度的提高和新型高精度武器的誕生，蘇聯開始研制“莫濟里”導彈發射井主動防護系統。其主要由80～100個30毫米口徑攔截彈發射管組成。當接到敵發射導彈的情報后，“莫濟里”系統可在數秒內做好攔截準備，它可采取連射或齊射的方式，向來襲彈頭方向的6 000米高空發射大約4萬枚小型攔截彈，使彈頭無法越過此障礙。

“莫濟里”系統于上世紀80年代初完成制造，隨后在蘇聯庫拉靶場接受試驗，80年代末首次成功攔截洲際彈道導彈模擬彈頭。20世紀90年代初，由于軍費緊張，俄停止了對“莫濟里”系統的試驗。2011年，隨著“薩爾馬特人”計劃的展開，俄戰略導彈兵重新恢復了“莫濟里”系統的研制。目前，“莫濟里”系統已完成在RS-20V導彈發射井的試驗。除“莫濟里”系統外，俄軍還在打造由導彈預警衛星、地面超視距預警雷達以及A-50U預警機和S-400防空導彈組成的“薩爾馬特人”發射陣地防御系統。

四是“薩爾馬特人”采用了傳統的冷發射，就是將導彈彈射到發射井上方，隨后火箭發動機自動點火。這種發射方式有很多優點。一是可以節省導彈的燃料，二是在空中點火不會對發射井裝置和導彈彈體造成傷害，三是可以減小導彈和發射裝置的尺寸。

發展前景

盡管俄克拉斯諾亞斯科機器制造廠稱已做好生產“薩爾馬特人”的準備，但“薩爾馬特人”首次發射試驗屢次推遲。原計劃于2016年3月完成首次發射，但由于發射井沒準備完畢，試驗推遲。同年5月，發射井已做好準備，但導彈的一級液體發動機發生故障。2017年，俄媒稱“由于需要對克拉斯諾亞斯科機器制造廠改造后的生產線進行第二次測試，“薩爾馬特人”的首次發射再次順延。

據俄業內人士透露，“薩爾馬特人”發射試驗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檢驗設計與工藝以及發射井能否確保發射，第二階段檢驗“薩爾馬特人”主動段和被動段飛行狀況以及分導彈頭再入大氣層后的工作狀態和命中概率等。馬克耶夫國家導彈中心主要擔負海基洲際彈道導彈的研制。盡管都是冷發射方式，但從潛艇發射和從地面發射井發射是完全不同的技術。現在，“薩爾馬特人”的研制情況與“圓錘”潛射導彈非常相似。當年，俄將研制“圓錘”導彈的任務委托給了專門從事“白楊”M、“亞爾斯”和“界線”固體導彈研制的莫斯科熱力工程研究所。由于潛射固體導彈與地面固體洲際導彈發射工藝相差甚遠，致使“圓錘”的研制一波三折。莫斯科熱力工程研究所共進行了24次“圓錘”發射，只有15次成功，發射試驗長達9年。

俄戰略導彈兵司令卡拉卡耶夫指出：2018年，俄戰略導彈兵奧倫堡導彈師和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導彈師將裝備“薩爾馬特人”以取代RS-20V，使俄戰略導彈兵現代化水平達到70%，在2022年達到100%。卡拉卡耶夫還指出：與“白楊”M和“亞爾斯”陸基輕型導彈集群相比，“薩爾馬特人”的作戰效率將提高三倍。可見，俄軍方對“薩爾馬特人”的前景充滿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