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平
孫中山:最初,我只想和清朝談談
◎張文平

圖/馮 乾
在南京中山陵,孫中山的漢白玉石像姿態偉岸,目光深邃,看著深遠的天空。不過,在1892年,26歲的孫中山眼中卻充滿了迷茫。
他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于香港西醫書院,雖然畢業后沒進入體制內的大醫院,卻也從容地做起老板,在澳門開了一家叫中西藥局的診所。不得不說孫中山是個有全球視野的人,“中西藥局”這名字的大氣程度直接甩別人好幾條街。
大氣的名字掩蓋不住青年躁動的心,一個家診所注定不是孫中山的全部。
青年的血往往是熱騰騰的。晚清的大戶人家也知道這一點,他們為了讓自家的寶貝孩子不出去捅天大的婁子,往往主動教給孩子吸食福祿膏(鴉片),理由居然是吃鴉片花不了幾個錢,對家業影響不大,要是孩子出去闖個彌天大禍,可就家破人亡了。
好在孫中山的大哥沒有這么前衛的思想,他能想起的平復青年熱血的方法,是給弟弟找個美嬌娘。
大哥在檀香山有個好友,兩人也同是檀香山巨富。好友有個女兒叫盧慕貞,孫、盧兩家門當戶對,盧慕貞也溫柔賢惠。由此,盧慕貞被許配給了孫中山,兩人早在1884年就喜結連理。
嬌妻在側,事業在手,定居在澳門,分分鐘能在最黃金的地段買個四居室的豪宅。這些是不是讓當前每一個蝸居在一線城市為了夢想打拼的大好青年羨慕不已?如果你是孫中山,是不是早就對命運說“臣妾從了”?
可是,孫中山注定不屬于孫家這個小家庭,也不屬于澳門這個小地方。即便家里有了美嬌娘,即便有了一份別人羨慕的職業,對孫中山來說,這些都像羽毛一樣輕微。
他那一顆不安分的心就像火山的巖漿,左沖右闖,要找一個出口,噴涌而出。
最初,孫中山沒想當一個革命者,也沒想做清王朝的掘墓人,他只想平心靜氣地和這個世界談談,他想當一個改革派:他要把自己青春的熱血注入清王朝死僵的身體。
孫中山對此也信心滿滿:自己13歲之前讀的是中國的私塾,有國學的底子;13歲去檀香山后,開始接受純粹的西方教育,領略的是高大上的西方上層建筑。如此拉風的簡歷,清王朝一定會敞開懷抱,擁他入懷,然后再來一個深深的吻,嘴中喃喃:歡迎你,歸來的驕子……
哪知道,孫中山的熱臉貼了一個冷屁股。
早在香港西醫書院上學時,也就是孫中山24歲那年,他就初試牛刀,寫了一封長信,淋漓盡致地闡述了完美的治國方案,信心滿滿地交給了清朝駐美大使。
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孫中山感覺自己遇人不淑,明明是塊美玉,卻被人當成了一塊石頭。第二次,他要找個明白人,于是把目標瞄準了鄭觀應。鄭觀應可不是清王朝的那些棒槌,他是維新思想的理論家,實業救國的實踐者,暢銷書《盛世危言》的作者。可以說,他是清王朝為數不多的明白人之一。這一次,孫中山又信心滿滿地上書鄭觀應,說的還是那套理念。
結果還是沒有結果。
此時,孫中山的心是涼的,可還沒涼透。
1894年,兒子孫科都已經三歲了,孫中山也馬上到而立之年了。
羅曼·羅蘭在《約翰·克里斯托夫》說過一句話,能夠給普通人十噸傷害值—“大多數人在20歲或者30歲時就死了:一過這個年齡,他們就變成了自己的影子;以后的生命不過是用來模仿自己,一天天地重復,而且重復的方式越來越機械,越來越脫腔走板。”
顯然,這句話對于孫中山的傷害值是零,因為他是個例外。他能夠對平庸的生活勇敢地說“不”。他做了對體制的最后一次嘗試,找到了最有希望接納自己、欣賞自己的人—李鴻章。
這一次,孫中山也做了最完美的準備。為了博取舊人物李鴻章的歡心,孫中山不但在上書中系統地闡述了西式的治國理念,還特意找到精通中文的好友陳少白,對文字逐句逐句地進行了古文潤色。
中國近代史上兩個偉大的人物,就像兩顆耀眼的巨星,在歷史長河中第一次交匯,也是唯一一次交匯。可惜,沒有沖撞出一絲火花。好多歷史長河中看似不起眼的波瀾,卻在下一個河段掀起狂風巨浪。
按照常理來講,李鴻章是清王朝最開明的官員,也是最有權勢的官員;以孫中山的資歷和能力,也的確是李鴻章需要的人才,哪怕僅僅當一個翻譯!
如果李鴻章召見了孫中山、重用了孫中山,再退一步,大材小用,僅僅讓孫中山當一個翻譯,幾年后,在清王朝的大染缸中浸染后的孫中山是不是還有百折不撓、非把清王朝掐死的那股銳氣和堅持呢?
可是,那一年是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馬上開打。歷史沒有給李鴻章機會,也沒有給孫中山機會,更沒有給清王朝一次機會。
中日戰爭火燒眉毛,李鴻章忙得團團轉,關系到國家前途和命運的宏大事情充斥著他的頭腦,與此相比,抽出空來去接見一個留過洋的、可能僅僅是個翻譯料的青年,無疑是很不靠譜的事情。
歷史在這里只是個小小的波瀾,可是誰又能說它沒有改變歷史的航向呢?
所以,孫中山上書李鴻章,結果,依然是沒有結果。
孫中山的心,死了;孫中山的血,涼了。
孫中山投身體制的理想就此坍塌。那么,那個高大上的中西藥局如何了呢?答案是也要辦不下去了。
辦不下去的原因倒不是孫中山的醫術不行,據說當時孫中山的外科手術很厲害。他剛開始從醫就贏得了滿堂彩,為一個膽結石病人做手術,成功地取出一粒大如雞蛋的結石。這在當時成為爆款新聞,孫大醫生聲名鵲起,求醫者接踵而至。孫中山也經常到廣州、澳門等地行醫,治療了很多患者,以至于在廣州的《中西日報》上有很多患者的感謝信,夸他“內治與外施并美;統中西而探奧旨,針砭并刀割兼長”。
1908年,早就投身革命多年的孫中山在新加坡遇到一名記者,此人口患疾病,孫中山一看便知病因,唰唰開出藥方,藥到病除,記者大病痊愈。
總之,孫大醫生的醫術是很高的。那為什么中西藥局沒開下去呢?
答案是孫中山的心根本不在這上面。他開診所賺的錢都用來混圈子、結交社會大哥了。
其實,池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哪來的那么多社會大哥?都是一些口里沒邊沒沿的浮夸青年,大家吃飽了沒事侃侃大山吹吹牛。所以普通人都不會跟他們認真—認真你就輸了。不過有人認真,孫中山。別人認真還心疼錢,最多對社會大哥笑笑,也就離開了。可孫中山真金白銀地拿錢給社會大哥。
你想認識某個大哥?那要吃個飯吧?喝點兒酒吧?要叫幾個弟兄陪著吧?要花很多錢吧?得,都是孫中山埋單。
當然,孫中山花那么多錢,也不是一點兒成就也沒有。孫大醫生當時關系要好的有陳少白等人,這哥四個當時在整個香港都很有名,被清政府稱之為“四大寇”。
不過,讓他們和孫中山并稱還真是抬舉了他們,因為他們平時喝個花酒、吹個大牛還行,要是真去玩革命了,除了陳少白堅持到了最后,其他兩個都沒太大成就。
那些孫中山在香港結識的黑道人士呢?基本也都不蹚這趟渾水了。
自此,孫中山才意識到,很多人,看似彪悍,成天罵罵清王朝、隨口就是豪言壯志,可是到了飯點,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哪里有什么大哥?他孫中山才是大哥!這個時代的大哥,領頭的應該是他,而不是別人。
孫中山悟出了這一點,因此,在1894年6月,他上書李鴻章,還是在1894年,到11月,他就成立了第一個革命組織—興中會,提出口號“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創立合眾政府”。
孫中山的心,活了;孫中山的血,沸騰了。
這一次,他堅定地走到了清王朝的對立面,他不再和清王朝和談,此時他的想法只有兩個字:“革命!”
編 輯/安 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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