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談到中國古代依法審判制度,不免有許多學者會產生疑問,中國古代法制究竟是不是遵從依法審判的原則呢?或有贊同或有否認。筆者將立足于俞老先生“罪刑法定與非法定的和合”一文之觀點,淺談一下“法效”視角下的中國古代依法審判制度。
關鍵詞:依法審判;罪刑法定;和合;法效
晉代三公尚書劉頌:“律法斷罪,皆當以法律令正文”;中華法系之代表《唐律》:“諸斷罪皆須具引律令格式正文”;甚至追溯至法制公開化時期的秦,出土之云夢秦簡也有赦免時不究既往的記載。這其中都蘊含著罪刑法定的精神所在,可反觀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制度,這其中歷朝歷代是否在司法審判上都遵循著依法審判之精神呢?在此問題上我想我要秉持著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去探討中國古代依法審判制度。
談到依法審判,很容易把它與罪刑法定聯系在一起,其實二者中間是有一些差別的。罪刑法定是西方法治自由民主下的產物,是文明進步的標志,“法無明文規定不為罪,法無明文規定不處罰”的原則令我們再熟悉不過了。俞老先生在“罪刑法定與非法定的和合”中談到罪刑法定的四項原則,即不溯及既往、刑事立法清晰明白、禁止類推、法官應當嚴格解釋。可見罪刑法定多從立法以及司法適用的角度談及刑事犯罪及量刑標準是否嚴格依據法律規定,依法審判的概念外延則比罪刑法定大很多,可以說罪刑法定是依法審判的要求之一。
在俞老先生論文中提到的針對中國古代法是否存在罪刑法定之問題分為肯定說、否定說、以及矛盾統一體說,俞老先生本人提出了合和說,他認為法定與非法定是在封建體制中不斷的沖突、融合,將公平、正義、秩序、權利與道德的合情、合理、天理、人情、國法有機的融合于一體。思考之后,贊同俞老先生觀點之余,我想提出一些自己的論斷。
我認為探究中國古代依法審判制度是在衡量一個封建時代法的“法效”問題,正如現在我國著力建設法治國家一樣,法治所體現的法的效力要高于一切,當一切的秩序、制度設計都被納入到法律的規制范圍之內時,在一個崇尚法治的國家內違法必然會受到法律的追究,而從司法的角度而言,司法審判必定依法進行,審判結果必定有相應之法律依據,司法解釋也應嚴格按照律文應有之意或在合理范圍之內作出擴大或縮小解釋,這些都符合著文明社會依法審判的要求。但當我秉持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去具體的分析古代依法審判制度的時候,“法效”似乎并沒有那么的之上,至少法是低于皇權的統治手段,從此點上看中國古代審判制度就不能說完全的依法,至少生殺予奪,大權在握的皇帝才是司法權的最終享有者。
從罪行法定的實質角度而言,我并不贊同俞老先生文章中提及一些學者的觀點如肯定說與否定說。以中華法系之代表《唐律》舉例,《唐律》規定定罪判刑一定要依據刑律的正式條文,這固然屬于“依法律定罪判刑原則”,但“還必須結合地考察與之有關的其他原則制度”則反其道承認了皇權的特別效力,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突破罪刑法定,實現皇權專斷。從此而看既不能說肯定了罪刑法定,因為并沒有突破皇權的籠罩與支配,也不能因此就否定罪刑法定的存在,因為在數以萬計的案件當中,大部分基層無爭議案件還是會依法做出裁判結論。受此啟發,我認為在封建體制這一根本束縛中不存在民主共和社會乃至法治國家的依法審判制度,只能說封建皇權越發集中的趨勢之下,依法審判是在逐步轉型為統治者鞏固皇權,削弱地方官權的工具(如漢縣道等下級官吏必須嚴格法定審判,不得比附,廷尉可以提比附建議,終裁大權在于皇帝),法也逐步成為皇帝統治江山的手段之一,因此“法效”在封建體制中不可能突破皇權的壟斷與集中,也只能實現效力之內的依法審判,超過了這個效力范圍,則難以保證案件裁判結果依法有據。但是有一點是不容忽視的,那就是中國古代審判制度中早已蘊含了依法審判的萌芽思想,只是封建統治根深蒂固,人治思維強勢保守,以至中國古代會出現俞老先生提出的“罪刑法定與非法定之和合”這一和諧而穩定的局面。
從依法審判的形式主義而論,法乃是統治階級實現統治的工具,經過制定或者認可并且表現為一定的外在形式。雖然從實質上來說,統治者專斷司法大權于一身,但是往往歷朝歷代都會以法律來賦予其合法之外衣,如秦漢的令、唐宋的敕、格,明的圣諭等等,都為皇帝的司法專權賦予一定的法律形式,從此而看,作為皇權專斷形式的敕、格、令、圣諭也并沒有突破傳統依法審判的形式范圍。但從實質的角度而言,此法乃是一家之法,不能成為依法審判的實質內涵罷了。
在中國古代影響依法審判的諸多原因中,最大的因素莫過于皇權之強弱,皇權越集中,其下級官員司法裁判權力越會被削弱,自由裁量權會逐步衰退,越基層的地方司法則越容易實現依法審判。細想下來,卻也是中國封建體制之下“法效”低于皇權的根本原因所致。其次應當是傳統儒、道、墨、法思想文化的改良與融合,就像秦的“萬事皆有法式”,事無巨細的法律規定到哪怕生活的一點一滴,致使依法審判更加具有可操作性,再如漢代“春秋決獄的原情定罪原則”又把依法審判推向主觀歸罪的極端邊緣,乃至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孟子之言:“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賦予司法審判以引用道德、文化,法斷與情斷兼而行之的禮法交融思想等等,這些無一不體現了文化觀念對中華法系依法審判制度的強烈沖擊,挖掘出文化體制左右法律思想的潛力所在!再次法理基礎體系的不同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依法審判的強弱,法律形式越完善,依法審判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法律形式越單一,依法審判的可能性也就相應縮小了,但是從漢的“決事比”以至唐的比附類推,明的比附援引等也都使得依法審判與罪刑法定有了一些例外補充,這也正體現了俞老先生的觀點,此乃中華法系之特色“罪刑法定與非法定的和合”,是特定封建體制之下相融相生的產物,我們確實不能以文明社會法治國家的“依法審判”去要求或者論斷古代的“依法審判”制度,應當具體特定的去挖掘這一命題的價值所在。
參考文獻
[1]俞榮根.罪行法定與非法定的和合——中華法系的一個特點[J].中西法律傳統,2003-00
作者簡介
孫宇翔(1993-),男,漢族,安徽宿州,碩士學歷,中央民族大學,民商法研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