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琴武
【摘 要】非法證據的排除雖然在我國立法中有明確的規定,但是其在諸多方面均存在問題,如:對非法證據的界定不明確,適用范圍過窄,具體程序可操作性不強,缺乏救濟途徑等。為提充分發揮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功能,應當拓寬非法證據排除的適用,實行審查證據和審判案件的法官分離,明確證據爭議證明責任的分擔和證據的證明標準,完善相關的配套制度,提高執法素質及法律意識。
【關鍵詞】非法證據排除規則;適用困境;應對措施
一、我國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存在的問題
(一)非法證據的界定不明確
按照我國《刑事訴訟法》相關的規定,采取刑訊逼供等不法方法獲取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訴和采用暴力、威脅等不法方法收集的證人證言及被害人陳述的,應當予以排除。收集的物證、書證不符合法定程序,有損害司法公正,要進行補正或者作出合理解釋,不補正或者沒有作出合理解釋的,對該證據要進行排除?!缎淌略V訟法》還規定,審判人員、檢察人員和偵查人員需要按照法律規定的程序,收集可以證實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罪或無罪,犯罪情節輕重的證據。不得適用刑訊逼供、威脅、引誘、欺騙或其他不合法方法得到證據,不得強迫任何人證實自身有罪。從以上規定不難看出我國法律規定排除不法手段得來的證據,但并沒有對不法手段給出具體的規定,何種手段或者方法是屬于非法手段,在司法案件中還需要進一步判斷。另外,采取威脅、誘導和欺騙等途徑得到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陳述等言詞證據的處理上我國立法并未將其明確界定為非法證據,威脅、引誘、欺騙等不在肉刑或者變相肉刑的界定之內,更加不屬于刑訊逼供,但是同樣很明顯其也屬于非法取證的方法。但是,如果一旦出現威脅、引誘和欺騙就以其侵犯人權而予以排除,那么必然就會在無意中拓展非法證據的概念。同樣,如果一定要威脅、引誘和欺騙達到嚴重侵犯人權的程度才給予排除又會縮小其范圍,這必然會對我們的司法偵查工作帶來很多阻力。因此,非法證據的概念迫切需要進一步明確。
(二)非法證據排除規則適用范圍過窄
根據我國立法,對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訴的排除適用,單單只限于刑訊逼供等手段,這里的“等”應理解為不管是何種手段,造成的影響要和刑訊逼供不相上下,但沒有明確規定威脅、引誘和欺騙等方法,那么是不是應當理解為只要威脅、引誘或者欺騙手段導致被告人、犯罪嫌疑人遭受到的身體上或者精神上的痛苦程度小于刑訊逼供的痛苦,該證據就不會被認定為非法證據予以排除。這在某種意義上反映出了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適用上的局限性。通過這一規定不難看出,我國當前立法并沒有規定只要是通過非法方法獲取的一切證據都適用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予以排除。另外,對于實物證據的排除而言,物證、書證能利用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但是在適用上限制性更為突出。在收集物證、書證的過程中,發生不符合法定程序的行為,要具備以下特征才會被排除適用:第一,影響到了司法公正;第二,案件的負責人不能改正或者不能進行合理的解釋。只有同時具備兩個要件,才會被排除在外。充分體現出了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在實物證據的適用上過于狹窄。
(三)非法證據排除的具體程序可操作性不強
根據的《刑事訴訟法》第56條的規定,申請排除以非法方法收集的證據的,要提供有關的線索或者相關資料??梢钥闯觯暾埮懦欠ㄗC據要求提出有關的線索或者是材料,但是卻沒有針對特殊的情況給出界定,如果一個案子真正的存在非法證據,然而在申請人不能提供有關的線索或者材料的時候,這個時候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將很難在案件中得以操作。也就是說,只有在當事人提供了相關的線索之后法院才會啟動非法證據排除程序,其在很大程度會阻礙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在現實案件中的操作性,因為本來被告就處在相對弱勢的一方,如果還一味的要求他們提供相關的線索之后才啟動非法證據排除規則,部分案件中將很難啟動非法證據排除程序,何談真正排除其適用。在美國,非法證據排除的基礎是當事人向法院提出排除證據要求,一般需要在審判以前對案件的相關證據提出審查要求,否則就視為不再行使證據審查提出權,此后并不會再對證據進行審查??梢钥闯鲈诿绹瑯邮且螽斒氯颂岢雠懦纳暾堃院?,法院方才開啟非法證據排除的程序,一旦提出申請的時間過去之后,法院不會再進行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但是美國只需要當事人提出要求,并不要求當事人提供相關的線索或證明材料。
(四)缺乏救濟途徑
當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在沒有得到正確運用的時候,從法律邏輯上來看應當有可行的救濟途徑,這種不正確的運用包括不應排除而被排除和應當排除而不予排除。救濟途徑是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得以正確使用的保障,也是保障當事人庭審權益的基本要求。然而,我國當前并無相關法律針對非法證據不正確適用美國的救濟途徑進行規定,救濟途徑缺乏,使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得運用失去屏障,在司法實踐中陷入困境。
二、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完善路徑
(一)拓寬非法證據排除的適用
首先,立法應當對“采取刑訊逼供等不法方法獲取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訴”中的“等不法方法”作出明確的解釋,將同刑訊逼供具有同等不良影響的其他不法方法進行明確界定。其次,盡管確定了對實物證據的排除,立法對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確立了相對嚴密的條件,按照其所確定的方式去排除非法實物證據難度大,按照法律規定,偵查人員違背、沒有遵守法律規定的程序得到的證據要被認定為非法證據:第一,對司法的公正性發生重大的限制;第二,不進行補正或沒給出合理的解釋,才能排除,不然不予排除。在司法實踐中,“嚴重影響司法公正”沒有一個固定的外延,伴有明顯的主觀傾向性,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法官的自由裁量,讓非法證據排除規則處在一個不穩定的狀態下,司法運用過程中,部分偵查人員或許會利用不法方法得到證據,之后給出“合理”的解釋使“非法”轉變為“合法”。筆者認為,為保證證據獲取的合法性,立法可以參照言辭證據的立法模式,只要是通過非法手段獲取的書證和實物證據,在適用上就進行排除,這樣更有利于非法證據規則的運用。endprint
(二)實行審查證據和審判案件的法官分離制度
審判階段最主要的司法工作人員是法官,對于證據而言,法官在這個階段應該盡可能早的發現并排除非法證據,降低非法證據在庭審中出現的機率,讓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在司法實踐真正能夠得到適用,而不是一紙空文,要達到排除非法證據以致不讓其影響司法審判的公正性的目的。筆者認為,將審查證據的法官和審判案件的法官分開,對于非法證據的排除會更為有效。因為這樣可以避免法官為了審判的便利性而不注重進行證據的審查。在司法實踐中,大部分案件審查證據與審判案件的法官是合一的,且審判法官對該案件的證據就有一個較大的自由裁量權,過大的自由裁量權往往會導致權力的濫用,影響案件審判的公平性,實行審查證據和審判案件的法官分離有利于約束審判法官過大的自由裁量權。
(三)完善爭議證據證明責任的分擔和證據的證明標準
當前的司法實踐中,在證據合法與否的問題上,辯護方被要求擔負起很大的證明責任,這對其來說是極為不利的,很顯然在刑事訴訟程序中控方擁有很大的訴訟地位優勢,就這點來說就很難實現平等對抗,在現實的案件審理中,證明責任一般更傾向于賦予舉證能力更強的一方,他們需要擔負更大的證明責任。在檢察院控訴的刑事案件中,檢察院一般都處于更有優勢的一方,這些就當然決定了在案件中檢察院要承當更多的證明責任。根據這個標準控辯雙方都應當對非法證據的排除承擔共同的證明責任,甚至于在特殊的情況下,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證明責任讓控方擔負,可以更好的實現控辯過程的公平、公正。讓控方承擔更大的證明責任,能讓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在現實的案件中得到更好的運用,還能夠推進我國刑事司法的進步。此外,非法證據的證明需要達到什么樣的標準,我國立法同樣沒有進行具體的規定。一切刑事司法訴訟活動都是以確定是否構成犯罪為目的,那么刑事司法案件中的證明標準就該以此為前提進行確認,而不應有多重的標準,導致最終無參照的情況,進而破壞訴訟程序,證明標準的不明確同樣會導致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得不到有效利用。因此,要保障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在我國的正常適用應當明確針對非法證據的證明標準。
(四)完善相關的配套制度
任何法律制度的貫徹除了其自身之外,還依賴相關的配套制度的配合。我國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運用,同樣需要配套制度的支持和協助,只依靠自身在司法實踐中會失去其應有的功效。刑事訴訟程序本就是一套系統性的程序,每一個環節之間都是有關聯的,不可能獨立存在。對于非法證據的排除程序而言,同樣不可能只去“束縛”非法證據排除規則自身,而不考慮對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具有支持與輔佐功能的配套制度。所以,從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確實有效的角度來看,在非法證據的防范和排除問題上,在偵查程序中設置配套的用來規范偵查的審查和救濟機制就顯得尤其重要。在法院審理過程中實體法高于程序法的觀點仍存在,從而導致了對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不重視,因此,想要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在實踐中得以正確的應用,就必須在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之外確立對應的配套的制度。
(五)提高司法人員的素質及法律意識
歸根結底,非法證據的存在還是司法人員的法治意識不強,沒有依法做事的自發性。法治是治國理政的根本模式和根本措施,是一個國家廣大人民權利得以保證的重要措施。司法實踐中非法證據的出現與法治觀念不強、有法不依、違法不究等潛在隱患有著密切的聯系。因此,要控制非法證據的出現,加強司法工作人員的法治教育,培養其法律信仰,具有客觀的必要性。只有司法人員具備較高的法律素養,方能在司法過程中尊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和證人的權利,對于偵查人員而言才會避免采用非法手段獲取證據,對于審判人員而言,才會更加嚴格的審查,排除非法證據的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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