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民”總統考文德

未央

“今天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我從來沒有想到會當選總統，是我的國家給了我這個位置，我保證會忠心服務我的國家?！碑數貢r間7月20日，印度全國民主聯盟總統候選人拉姆·納特·考文德成功當選印度新一任總統，成為印度歷史上第二位出身“賤民”階層的總統。

在此次選舉中，考文德共獲得超過65%的選票，以絕對優勢擊敗了反對黨提名的候選人、印度國會下院前女議長梅拉·庫馬爾。從7月25日起，考文德就將搬入一座340平方米的豪華住宅——印度總統府。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當選還有別樣的意義。

“貧民”的勝利

本次印度總統選舉共有95名登記候選人，其中93人因不符合條件被拒絕，最后僅有全國民主聯盟提名的比哈爾邦邦長拉姆·納特·考文德和反對黨提名的印度國會下院前女議長梅拉·庫馬爾參加最后的總統競選。值得注意的是，考文德和庫馬爾均來自“賤民”階層。

在贏得選舉后，考文德發表了一場充滿感情的演講，“即便是今天，也許還有很多像我一樣的‘賤民，在破陋房間的角落里等雨停，每天務農或者做大量的體力勞動，只為了一天結束時能有口飯吃。我想大聲告訴這些人，我這個總統就是他們的代表！”

印度所謂的“賤民”源自有3000多年歷史的種姓制度，也叫瓦爾納制度或賤籍制度。種姓制度將人分為四個種姓，從上到下分別是婆羅門、剎帝利、吠舍和首陀羅。婆羅門是僧侶貴族，負責宗教解釋和祭祀活動。剎帝利是世俗貴族，負責政軍統治和稅收。吠舍是普通的雅利安人，首陀羅則是被征服的土著居民。

但除此之外，其實還有個“第五種姓”，可能連被歧視的資格都沒有。他們就是被稱為“不可接觸者”的階層，又稱“達利特”或“賤民”。目前，印度大約有兩億多“賤民”。他們是印度最為貧窮的階層，缺乏教育和其他發展機會。1997年，納拉亞南成功當選印度歷史上的第一位出身“賤民”階層的總統，考文德則是第二位。

在其當選后，政客們紛紛表示祝賀，稱考文德的當選是貧民、被壓迫階層以及邊緣化群體的勝利。

憲法的保障

“賤民”頻頻當選，還引出了一個新話題，相比低種姓，高種姓的認為自己“被歧視”了。

印度的種姓制度超級復雜，但“賤民”自古慘遭壓迫，生活在社會最底層，沒有任何人權可言，是不爭的事實。印度獨立后，“賤民”之所以能夠在政治上翻身，主持起草憲法的“賤民”民權領袖安貝德卡功不可沒。印度憲法不但明文規定種姓歧視為非法，而且實行了“保留政策”，即在政府招員、國企招工以及高校招生時，讓“賤民”們享有一定比例的保留名額。

為幫助他們在政治上提升地位，憲法還規定在議會人民院（下院）543個競選席位中，專門為特定種性保留一定的席位。這是印度糾正歷史錯誤邁出的第一步，由于當時對亟須改變“賤民”地位擁有相當的社會共識，因此，實行這一重大革新的舉措沒有遇到多少阻力。

隨著被保護種性不斷擴大，目前3742個低種姓族群享有27%的保留名額，“落后階層”在聯邦政府層面享有的保留總額高達49.5%。

政治上，“賤民”還充分運用自己的選票力量，成為政壇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在印度人口最多的北方邦，以達利特為主體的“大眾社會黨”多次選舉獲勝。除了納拉亞南成為印度首位“賤民”出身的總統，還有巴拉克里希南成為印度首位“賤民”出身的首席大法官，梅拉·庫馬爾是印度首位“賤民”出身的女性出任議會下院議長。

1996年大選產生的，以印度人民黨為核心的聯合陣線政府，實際上就是“落后階層”整體上臺執政的首次亮相?？偫砀哌_是低種姓出身，在21名內閣成員中，只有兩人來自高種姓。莫迪的家庭也屬于印度低種姓，是一個以榨油為主業的種姓。

挑選“落后階層”競選者，建立“落后階層”聯盟，爭取“落后階層”選票，成為各政黨競選的重心；承諾使某些種姓進入保留名單成為一些政黨拉攏選票的主要手段。爭取社會公正道阻且長，但改變帶來的變化卻是深刻的，半個多世紀一晃而過，雖然“賤民”們仍然缺乏教育和其他發展的機會，但已未必是印度最窮的人群，針對“賤民”的暴力和殺戮事件也因此大為減少。

執政環境更輕松

印度總統是印度的國家元首及第一公民，也是印度武裝部隊的最高統帥；總統由聯邦議會及各邦立法機關經選舉產生的議員選出，每屆任期5年。根據印度憲法，總理及內閣成員執掌政府職權，但總統在政治危機中扮演關鍵角色，例如當議會選舉陷入僵局時，總統有權指定黨派組建政府。

分析人士認為，考文德的當選將鞏固莫迪政府的地位，其執政環境也將更加輕松。

考文德與現任印度總理莫迪同屬印度人民黨，是資深黨員，現年71歲。1994年至2006年，考文德任聯邦議會上院議員。2015年，他就任比哈爾邦邦長?！队《瓤靾蟆贩治?，因為執政的印度人民黨所領導的全國民主聯盟占有大部分席位，在本屆總統選舉中，考文德的巨大優勢顯而易見，當選總統更是毫無懸念。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南亞東南亞及大洋洲研究所所長胡仕勝認為，這將形成印度的總統、總理、以及主要大邦首席部長均來自于人民黨的局面，也意味著人民黨將更加強勢。印度人民黨是1980年起家的，但是在過去相對很長的時間里全國性的地位并不非常凸顯，發展到如今，尤其是2014年莫迪領導人民黨取得大勝之后，印度人民黨的地位越來越鞏固。莫迪的執政環境就更加寬松。

胡仕勝同時表示，考文德與莫迪同屬印度教民族主義組織“國民志愿團”的成員。這也有可能對未來印度社會的發展帶來影響?！皣裰驹笀F”是一個印度教色彩比較濃厚的社團組織，估計這些政客都深受印度教至上主義或者說印度教民族主義的影響。有可能在一個缺少政治牽制的環境里，未來的印度教民族主義色彩可能會越來越濃厚。這可能對印度憲法里所標榜的世俗、多元的社會是一個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