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八寶飯，人間有清歡

楊金瀾

朱光潛先生有言：“在這個叫囂擾攘的世界里，我們需要的不是一盆八寶飯，而是一貼清涼散。”

中國游客早已“攻占”世界，準確地說是“攻占”世界上的免稅店。極少有人愿意去了解當地的歷史文化，去博物館、紀念館一類有厚重歷史積淀的地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豐富的物質享受是一盆盆精致的八寶飯，而凈化精神的責任則由有歷史積淀的清涼散來承擔。

可悲的是，用心拿清涼散熨帖浮躁心氣的人極少了，更可悲的是，有更多人極力讓清涼散也散發出八寶飯的香氣。于是，柏林大屠殺紀念館前的搞怪照片出現了，烈士紀念碑前嬉笑怒罵的聲音出現了，文物、紀念館里“××到此一游”的刻痕出現了……這究竟是要做什么？

千篇一律的城市讓中國幡然醒悟，古老的文明、厚重的積淀、獨特的人文精神才是永續發展的根本。可用水泥來修補古長城的行為依舊存在。這是省錢，但同時也喪失了更貴重的文化。中國綜藝“遍地開花”，“小鮮肉”的天價片酬消弭了沉寂的思考。頭條新聞上明星結婚蓋過了屠呦呦獲諾貝爾獎的榮耀。娛樂至死！娛樂至死！我們需要的是布衣院士，不是賣萌小姐。為什么厚重的文化在娛樂消費前變得輕如蟬翼？難道在已知后果的情況下，我們仍要對偏離正常軌跡的行為姑息縱容嗎？

總有人說搞怪也是一種生活態度。人生窘境中的自娛自樂，確實可以讓生命散發出不一樣的香氣，但可以確定，這一自在的生活態度的芬芳是與八寶飯的煙火氣截然不同的。我更覺得，被清涼散熨平了的靈魂，才能懂得什么是真正的開朗、豁達，什么是“人間有味是清歡”。細雨斜風、淡煙疏柳、入淮清洛，這樣的時節，這樣的河岸邊，這樣的心境與際遇，才是笑對生活，而不是在累累白骨前。

我們有一貼又一貼的清涼散，可這一貼又一貼的清涼散卻被我們無心或是有意擱在一旁，去追求八寶飯的美好。

不要娛樂至死，不要只問金錢。接過一貼清涼散，讓逝者瞑目，讓干戈化玉帛，讓鮮血淋漓的大地上滋養出茁壯的小苗，讓風雨凄迷的過往凝成杯盞中一口溫熱的茶，安撫塵世中千萬迷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