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鴨

棗樹上的丫頭

十歲的小孫子有一次問我：“奶奶，你小時候養過寵物嗎？”

我想了想說：“養過。”

“養什么呀，小狗還是小貓？”

我搖搖頭說：“都不是，是小鴨子。”

小孫子睜大了眼睛說：“不可能吧，我這么大了，還沒有看到過小鴨子呢！”于是我就給小孫子講養小鴨子的故事。

每年春天漸漸轉熱的時候，我們村子里就會有人挑一擔小鴨子來賣，口里不停地喊著：“放鴨啰——放鴨。”孩子們就一窩蜂似的趕去看。

只見兩只扁扁的大竹簍子，許許多多的小鴨子擠在一起，有黃毛的有灰毛的，一只只睜大著亮晶晶的眼睛，也在驚奇地看著我們呢！膽大的孩子，悄悄地去碰一下小鴨子，毛茸茸的，真是可愛極了。

“放鴨啰——放鴨！”賣小鴨的人放下擔子，繼續喊著。不久婆婆媽媽們都出來了，她們才是買鴨的人。即使不想買，但經不住孩子們拉著衣服，不斷地懇求，也就挑挑揀揀地把小鴨子放在手心里，然后挑兩只滿意的，帶著自家的孩子走了。

這時拿走小鴨子是不用付錢的，賣鴨人只在一個小本上，記上幾個他自己才能看得懂的符號。所以賣鴨的人喊著放鴨而不是賣鴨。當然不是不要錢，而是要等到早稻成熟收割了，他再來收稻子。一對小鴨子具體需要多少稻子來交換，我也記不起來了。只有這樣，沒有錢的農家才能養得起鴨子。而且如果是雄鴨，是不用付稻子的，只有雌鴨才需要付。因為農家養鴨主要是為了生蛋。

有一年，好像是我八歲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叫“放鴨啰”，我拖著媽媽一起去，要媽媽也給我買一對。媽媽答應了。我們到了鴨籃子邊上，媽媽抓出兩只小鴨子，放在地上，看著小鴨子走幾步，然后又換了一對，這才問賣鴨人：“是雌鴨吧？”賣鴨人抓起來看了看屁股說：“放心，肯定是雌的。”

就這樣，我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對小鴨子回家了。

這真是一對可愛的小鴨子。黃黃的茸毛，手指碰上去軟軟的。放在吃飯的桌子上，歪歪扭扭地走著，真好玩。媽媽說：“你怎么放到桌子上了？快放到地上去。”我想，這么可愛的小鴨子，放在桌子上怕什么？我還沒有想明白，麻煩就來了。只見一只小鴨子屁股一撅，一泡鴨尿就尿在桌子上了。

從此小鴨子就只能放在地上，在家里到處亂走。我經常拔些嫩草給它們吃，所以它們特別喜歡跟在我的腳后，有好幾次差點被我踩到。媽媽說：“鴨子太小，不小心就讓人踩扁了。你還是給小鴨子做個窩吧。”我找來一只紙盒子，墊上些干稻草，晚上就把小鴨子放進窩里。

很快天就熱起來了，我們一家都在門口院子里乘涼。突然聽到屋里傳來鴨子短促的叫聲。媽媽立刻放下扇子站起身說：“糟了，老鼠來背小鴨了。”進屋點起油燈，果然，窩里只剩下一只小鴨子在簌簌發抖。我捧起那只小鴨子，眼淚就流下來了。

媽媽摸摸我的頭發說：“不要哭，我們想個辦法給小鴨子報仇。”當晚，我把小鴨子放到一只籃子里，掛起來。媽媽找來一只老鼠夾子，放上一塊肉皮，放在原來的鴨窩里，熄了燈，坐在門口，靜靜地候著。過了個把小時吧，只聽得屋里“啪”一聲響，老鼠被夾住了。

小鴨子的仇是報了，可是我的小鴨子從此只剩下孤零零一只。我對小鴨子更好了，不僅拔草給它吃，還到小河里摸些螺螄小魚喂它。不知不覺間小鴨子成了大鴨子，住進了雞窩里。有一天我去取雞蛋，摸出一個蛋，顏色有些青青的，比平時見到的雞蛋要大。我感覺怪怪的，拿給媽媽看。媽媽說：“你養的鴨子生蛋了。”

原來是鴨蛋呀！我拿在手上，驚奇地看了又看，忽然又想起那

只被可惡的老鼠拖走的小鴨子：唉，有一對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