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清
又見恐怖襲擊,又是在歐洲。
當地時間8月17日傍晚,在西班牙旅游勝地巴塞羅那,游人如織的蘭布拉斯步行街上,一輛白色廂式貨車突然高速沖向行人。13人死亡、上百人受傷,血色浸染了“陽光之城”巴塞羅那的黃昏。
襲擊者的手段、事后IS(“伊斯蘭國”)對襲擊事件的迅速認領、各國政府的譴責以及各種對于歐洲反恐困境的反思,看起來就像一些過往場景的重現,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地點。
今年4月,一輛卡車在瑞典斯德哥爾摩市中心沖入人群,造成4人死亡,15人受傷;6月,英國倫敦芬斯伯里公園附近發生貨車沖撞人群事件,導致1人死亡,10人受傷;去年12月,一輛波蘭的鉸鏈式貨車沖入德國柏林圣誕市場,造成12人死亡,50人受傷……
有統計顯示,自2014年以來,西方社會已發生14起汽車沖撞襲擊事件,共造成128人喪生。這些襲擊事件,多半都發生在歐洲。
多數對于歐洲反恐不力的質疑其實是蒼白的。頻頻發生的汽車襲擊,其實是從另一個側面印證了歐洲反恐的有效。否則,對于嗜血如命的恐怖分子來說,汽車炸彈襲擊無疑是更便利也更有殺傷力的選擇。
就拿最新發生襲擊事件的西班牙來說,在2004年3月導致近兩百人喪生的馬德里連環爆炸案發生后的這13年里,雖然經濟長時間在低迷狀態徘徊,但在歐洲飽受難民危機困擾并成為恐襲重災區的背景下,痛定思痛的西班牙用兢兢業業的反恐維系了難能可貴的“安全歲月”,并成為法國等歐洲近鄰學習、效仿的榜樣。
不論是對法律授權有限的歐洲警察和安全部門來說,還是對需要在安全和自由之間作出抉擇的歐洲大眾而言,他們很清楚一點:只要恐怖分子絕跡之日沒有到來,地理上與中東毗鄰接壤、文化上族群復雜多元的歐洲就不可能與恐怖襲擊絕緣。
更何況,沒有移民的歐洲也就不是歐洲了;而放眼世界,如今已經沒有幾個國家能夠拒絕人員流動的加速趨勢。可能現在還沒有理論能夠否認文明的沖突是引發恐怖襲擊的因素之一,但一味強調文明的沖突則無異于“一葉障目不見森林”。不同文明族群間各行其道的千年歷史里,更慘烈的沖突、更暴力的殺戮、更血腥的戰爭就少嗎?
換一個角度看,文明的交流和融合會帶來新的不安和沖突,但恰恰也是化解文明沖突最有效的途徑之一。二戰以來半個多世紀的世界總體和平,就得益于文明的積極互動。之所以還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和沖突,也正說明,以人類現有的能力、智慧和文明程度,還遠不足以讓世界“安享太平盛世”。
這大概是比反恐困境更讓歐洲乃至整個西方社會難以接受卻不得不面對的社會困境。他們一度以為社會形態已經走到了“歷史的終結”,沒想到很快迎頭撞了個鼻青臉腫,才發現前路依然漫長。但眼下最讓他們憂慮的還不是下一場恐怖襲擊什么時候到來,而是那個原本以為已經構建起來的法治、理性社會卻如同正開門迎客的瓷器店,卻被一頭頭“憤怒的大象小象”沖撞得一地碎片。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歐洲當下要做的遠不僅僅是繼續加強反恐,疏堵并舉地管理移民問題,而更需要做的是重振信心,改革完善路徑,繼續走好構建法治、理性社會的路。
盡管歐洲身上的光環現在已有些暗淡,但他們并沒有失去在社會發展上的比較優勢。一個典型的例證就是,哪怕如今公眾和媒體也已經對歐洲恐襲有些“審美疲勞”,但投放在這些事件上的關注度,還是要比那些發生在敘利亞、伊拉克、阿富汗的傷亡更慘重的暴力沖突和恐怖襲擊事件上的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