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制裁普京心不甘情不愿

溫憲

將美國總統大選時的承諾與其后兌現情況加以對比一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再深究一下背后的緣由，便對這些事多少有了去偽存真的把握。

美國總統特朗普競選時對俄羅斯領導人普京多有“點贊”，對改善美俄關系多有期待。但近期美俄關系的現狀相當骨感。8月3日，特朗普在推文中說，“我們與俄羅斯的關系目前處于空前和非常危險的低谷”。俄總理梅德韋杰夫則表示，改善與新一屆美國政府關系的希望破滅了。此前，俄總統普京表示，美國對俄的無禮行為不可接受，并宣布755名美在俄人員應在9月1日前停止活動。

這一次，美俄兩國領導人都將批評的焦點指向了美國國會一項新的制裁法案。該法案以俄涉嫌干涉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及烏克蘭危機為由，對俄相關個人和實體進行經濟制裁。特朗普于8月2日簽署這一法案。此舉使得特朗普和普京期求借助白宮“城頭變換大王旗”之機改善美俄關系的好夢呈破碎狀。

不得不簽該法案的特朗普，似有諸多難言之隱。他在聲明中說，新制裁法案有嚴重瑕疵，限制了總統權力的靈活性，使美國很難與外國達成有利于美國人民的好協議，將會讓中俄朝走得更近。

心不甘情不愿卻又不得不為，從中可以看出一定有更本質的制約因素使得特朗普和普京好夢難圓。白宮雖然易主，但美俄兩國極為深刻的結構性矛盾仍在發揮著支配性的制約作用。

冷戰后的俄羅斯雖然瘦了好幾圈，但從葉利欽到普京，須臾未忘內心最隱秘處時時泛起的強國夢。1993年，俄羅斯重新采用沙俄時的雙頭鷹形象作為國徽，意即俄羅斯的利益不僅在東方，也在西方。在歷史文化、地緣政治、經濟發展等特定條件制約下，俄羅斯雙頭鷹與美國白頭海雕的雙翼不可避免地碰撞在了一起，其中不乏深入骨髓的意識形態與價值觀的仇視和排斥，也與地緣政治利害之爭密切相關。

對俄羅斯而言，特朗普的當選或許會使俄減輕未來數年中來自美國的戰略壓力，贏得更大的戰略利益回旋空間。但將“讓美國再次偉大”視為己任的特朗普，不會容忍俄羅斯坐大、進而從根本上威脅美國的霸主地位。

我在今年初撰寫的評論中就曾提到，美國國會共和、民主兩黨對白宮的鉗制，很可能使特朗普對俄政策的緩解在一定程度上變得口惠而實不至。此次，特朗普也再次領教了美國政治機器的盤根錯節與巨大歷史慣性的碾壓。在這部機器面前，習慣了以“一言堂”特點談生意、做交易的特朗普，應該對來自國會的掣肘有了更為真切的理解，且不必說這還是由共和黨多數控制的國會兩院呢。

特朗普還有一個更為焦慮的隱憂，那就是司法部門懸在他頭上的達摩克利斯劍。打一上任開始，“通俄門”事件越鬧越大。美國司法部5月17日宣布任命前聯邦調查局局長羅伯特·穆勒為特別檢察官，以繼續“通俄門”調查。一個相關的大陪審團已向包括特朗普長子小特朗普、女婿庫什納以及俄羅斯相關律師在內的多人發出傳票。此案陰影的可怕之處在于，一旦證據確鑿，將危及特朗普的總統寶座。

俄羅斯外交部已經指責美國的制裁舉動是“危險和短視的”，并表示“保留采取反擊行動的權利”，同時呼吁美國認清“沒有任何威脅或壓力可以迫使俄羅斯改變其政策或犧牲其國家利益”。正在新西伯利亞休假的普京又特意曬出了幾張光膀子秀肌肉的照片，一副舉重若輕的神態，其中的意味美國人不會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