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溫泉

老家地處漳州西南部龍海程溪鎮。這里山清水秀、四季如春，花果常年飄香，物產十分豐富，擁有保存完好的自然生態地質地貌。洋奎村湯兜社的地熱溫泉，是程溪鎮唯一個地熱溫泉，屬軟水型溫泉，水質良好，純天然的，終年不竭，是一處不可多得的地熱資源。據《龍?？h志》記載：湯兜溫泉，水溫74攝氏度，日自流量1100立方米，水質情況：無味，礦化度為0.362克/升，氫離子801，二氧化硅68毫克/升，氟 1.6毫克/升。出露情況：出露在河床的小溝中，有兩處泉眼，北西向排列。

家住程溪鎮洋奎村洋美溪社，距湯兜社只有一河之隔。小時候經常和伙伴們結伴徒步到湯兜溫泉“洗湯”，我們村社對泡溫泉說成“洗湯”“泡湯”。雖然離家相距不遠，但每次回家一直沒有機緣與之“肌膚相親”，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到湯兜溫泉“洗湯”是何時了。上周末帶女兒回家，父親看到女兒滿身痱子，就建議我帶女兒去溫泉泡泡、洗洗，說看能不能將因長滿痱子的粗糙皮膚變回光滑、水靈。準備好物品，興致勃勃地前往溫泉。一路上回想著孩提時和伙伴們從家里偷偷拿雞蛋到溫泉水中煮的事，恍若就在昨天。時隔十幾年，它會變化成什么樣呢？

公路兩旁的民居樓房拔地而起，擋住了視線，任我如何跳躍也完全看不到云蒸霞蔚、熱氣氤氳的仙境場景，與原來直接展露在人們眼前的溫泉顯得更神秘，更呈現出一種“養在深閨人未識”之感。記得以前是步行過一段田埂便到，現在已尋找不到田埂之處，也許它已被用去建樓房了，靠著模糊的記憶摸索前行，穿過村道拐個小彎，兩旁種有翠綠的植物，它掩映在蕉林中，當起溫泉的屏障，遮掩住人們的視線。來時已經了解到現在有分時間段“洗湯”，因為只有一處洗湯池，所以用時間段將男女分開，女性用湯時間是每天下午五點之前，五點之后則歸男人們用。慢慢的，好像形成了一種鄉規民約，人們自覺遵守著。

牽著女兒興沖沖地闖過去，雖做足心理準備，還是被浸泡在水里白花花的肉身著實嚇到。與以前的不同，村民自發搭蓋一間小屋用于更衣之便，在原來出露在河床的小溝中，搭蓋一個簡易的湯池，以供村民泡湯，這樣便可容納更多共浴的人。當地的村民可在此泡，外來人亦可入浴，即便不宜在此共浴的，也會騎著摩托車載桶來裝溫泉水回家。設施因陋就簡，想必會讓有些從城里前來洗湯的人貴族化的浪漫奇想遭受重挫。

褪去衣衫只穿著泳衣，和陌生人一起共浴，除了別扭還是別扭，我在池邊鼓足勇氣還是遲遲不敢入池，直到女兒一直催促下，才像千斤重的秤砣“嘭”一聲重重墜入池里，完全破壞了入池時極幽雅的畫面感。第一次和女兒泡在一起，顯得比平常更加親近，女兒第一次泡湯，也十分興奮。幾個共浴的同村人，有的認識，但都不熟，我選了一個角落卷縮著身子，因心里的不自在，感覺手腳被束縛著，舒展不開。

一股清冽柔滑的溫泉水源源不斷地補給進來，溫度大約45度左右，氤氳著或濃或淡的硫磺味兒，熱氣漂浮在水面，水溫緩緩地滲入肌膚，全身心都能在這溫泉水中得到最大的放松。疲勞與倦意都隨之而去，泉水暖暖的，心里也都放空了。

池里泡著的鄉親們，她們脫下束縛，一邊搓洗、一邊說笑，既不疏離，也不設防，她們坦坦蕩蕩，不害羞、不躲避。這里變成她們另一輕松的社交場所，來這泡溫泉已成了她們的一種生活習慣。說著柴米油鹽，家長里短，也許是受到她們的感染，又或許是溫泉水讓人一身輕松的緣故，我便漸漸忘卻了剛入浴時的忸怩，敞開心胸，擁水入懷，盡情享受這難得的愜意。

想像中楊貴妃的華清池一定是遮得嚴嚴實實，與大自然相隔開來，若那樣，泡湯時視角上未必比我們這小鄉村的天然溫泉池好。這里環境雖不是格外的幽雅，泉溫卻格外適宜，泡在綿柔湯池里，仿若沐朝陽，醉春風，好像有一雙溫柔的玉手在給我全身撫摸，舒坦得真是難以形容。在大自然的溫泉池子里，滿眼翠綠，到處樹木或許多不認識的野花，耳聞鳥鳴盡情享受，隨心所欲，舒服愜意。

女兒泡在池里舍不得起身，小孩天性愛玩水，時而撈池中的沙粒把玩，時而向外面的水草潑水，玩得不亦樂乎，還沒離開就跟我約好下周放假一定再回來泡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