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樹上的傻子

廖小琴

“咔嚓，咔嚓……”小瓦躺在蘋果樹的枝丫上，一邊啃著紅紅的大蘋果，一邊瞇縫著眼望著天空。驀地，他感覺身旁的樹枝猛地搖晃了一下，可是定睛一看，什么也沒有。

蘋果很好吃，小瓦已經接連吃了7個紅紅的大蘋果，可是當他看見樹上居然還有那么多紅蘋果時，又忍不住想再吃一個。不過，這第8個蘋果卻和第1個、第2個……第7個蘋果都不一樣，因為當小瓦去摘它時，蘋果“嘩”地變成了一個小魔怪。

蘋果變沒了！小瓦愣了一下，伸手去摘其他蘋果。

“喂，蘋果變成了魔怪，你不覺得奇怪嗎？”小魔怪好奇地問。

“這有什么奇怪的，雞蛋一眨眼就變成了小雞。”

“我還有兩顆尖尖的獠牙，你不怕嗎？”小魔怪張開嘴，露出銀白色的獠牙。

“這有什么可怕的，爺爺殺死的野豬也有兩顆獠牙。”

小魔怪還想撩開草裙，讓小瓦看一看他青色的皮膚，或是脫下高粱秸稈編的草鞋，讓小瓦看一看他只有3根腳趾頭的腳。不過，當看到小瓦已經津津有味地啃吃起第8個蘋果后，他只好打消了這些念頭。

“你還真是一個傻子。”小魔怪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好嘀咕出這么一句話，以結束他對這棵蘋果樹的造訪。

“你怎么知道我除了小瓦，還有這個名字？”小瓦帶著驚喜的表情問道。

“什么名字？”小魔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傻子啊！”

“原來你還有這名字啊，哈哈哈！”小魔怪聽了小瓦的話，大笑起來，整棵蘋果樹開始顫抖，仿佛也忍不住在笑。

“太好了，也許你可以做我的朋友，要知道做小魔怪的朋友可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

“是嗎？要知道做我小瓦的朋友也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不過，‘朋友是什么呢？”

“朋友就是遇到困難能幫助你的人。”

“可是，我沒有遇到困難。”

“可是，我有困難啊。”小魔怪笑嘻嘻地說道。

“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我應該幫助你？”

“正是如此。”小魔怪高興地蹦了起來，“當月亮升起來的時候，你就順著蘋果樹一直爬，一直爬，爬到蘋果樹的頂端，然后走進一個山洞。那里住著一個可愛的老太婆，無論她問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她；無論她說什么，你都安靜地聽著。”

“這樣我就能幫你了？”

“是的！”

“好的，我愿意幫助你。”

月亮升起來的時候，小瓦沿著蘋果樹一直往上爬。小瓦往下一看，呀，自己離地面已經很高很高，就像他看見過的天上飛的鳥兒離地面那么高；他又往上一看，呀，還有好遠好遠，連星星都只閃爍在茂密的樹葉中間。不過，小瓦還是繼續爬呀爬呀，總算在樹的頂端看見了一個黑黝黝的洞，洞的深處有燈光跑出來。小瓦一抬腳，人就進了洞里。

披散著長長白發的魔怪奶奶正坐在火爐邊取暖。

“好啊，搗蛋鬼，你終于回來了！”她一看見小瓦就大聲咆哮，“今晚我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頓，讓你長長記性，知道人類的地方是不能隨便去玩的。”

小瓦不知道魔怪奶奶為什么生氣，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好好揍他一頓。所以，他只好傻傻地待在原地。

“愣著干什么？還不過去趴下！”魔怪奶奶生氣地指著懸在洞壁上的磨盤。小瓦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好走過去趴下。

“啪，啪，啪……”“今晚我用草鞭抽你，若是你再私自去游玩，我就用更厲害的荊鞭和刺鞭抽你。”魔怪奶奶揮舞著一根長鞭子，一邊抽打小瓦，一邊厲聲呵斥。

小瓦的屁股被抽得好疼，而魔怪奶奶的罵聲像響雷般，將他的耳朵震得“轟隆隆”響。可是，小瓦一聲未吭，一言未發。

魔怪奶奶打夠了，又坐在火爐旁取暖。她得將因為生氣而凍得冰涼的心，烤得熱乎起來。小瓦蹲在魔怪奶奶的腳下，和她一起烤火。

魔怪奶奶實在是太累了，很快便打著很響的鼾聲睡著了。小魔怪說，當墻上的蓮花燭臺燒得只剩下最后一枚花瓣時，小瓦必須爬回蘋果樹，否則以后蘋果樹就會消失不見。小瓦看了看墻上的蓮花燭臺，燭臺內還剩下3枚花瓣。小瓦想：也許自己還可以再干點兒別的。

魔怪奶奶的頭發實在太亂了。小瓦找到一把梳子，認認真真地給她梳了又梳，直到燭臺內只剩下最后一枚花瓣時，他才急匆匆地跳上蘋果樹。很奇怪，小瓦的腳剛落到樹上，蘋果樹“嘩啦”一下就變得很矮，變得只有白天那么高了。小瓦很快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小瓦躺在蘋果樹上吃蘋果時，小魔怪又出現了。

“傻子，你可以再幫我一次嗎？還像昨天一樣。”

小瓦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好吧，誰讓我是你的朋友呢！”

“你真是太好了！”小魔怪高興地笑道，然后化成一縷煙，溜了。

晚上，月亮升起時，小瓦順著高高的蘋果樹又爬進了魔洞。

不出所料，小瓦又被魔怪奶奶狠狠地揍了一頓。

第三天，小魔怪又出現了。他又要小瓦幫忙，小瓦又答應了。

魔怪奶奶像前兩個晚上一樣，又狠狠地揍了小瓦一頓。不過這次因為是用刺鞭打的，所以小瓦的屁股痛得更厲害。可是，小瓦仍然一聲未吭，一言未發。

魔怪奶奶打累了，又像前兩晚一樣，睡著了。這次，小瓦很快為魔怪奶奶梳好頭，還辮了一個麻花辮。可是，因為在辮第二個麻花辮時，他覺得魔怪奶奶頭上的兩只藍角很可愛，總忍不住去摸摸，因而耽誤了不少時間，而且，他居然還忘記了看燭臺內的蓮花瓣。

蓮花花瓣沒有了，蘋果樹也消失了。小瓦趴在魔洞外，拼命地往下看，結果除了茫茫的叢林，什么也看不到了。

“進來吧，我的第二根麻花辮還沒系上紅繩子呢。”這時，魔怪奶奶卻醒了過來。

小瓦只好走過去，認真幫她系好紅繩子。

“你是傻子吧？”

“您怎么也知道我除了叫小瓦外，還叫傻子？”小瓦奇怪地問。

“因為只有傻子才會被我家的小魔怪接二連三地騙到魔洞來替他挨打啊。”魔怪奶奶摸著自己的麻花辮笑道，“我家的小魔怪可不喜歡給我梳頭，也不喜歡幫我辮麻花辮。所以，我已經很久沒梳過頭，很久沒有辮過麻花辮了。”

“我覺得您辮上麻花辮很好看。”小瓦說。

“傻子，謝謝你在小魔怪外出的3個晚上過來陪我。”魔怪奶奶說，“為了感謝你，你想要什么，我都會幫你實現。”

小瓦搖了搖頭。不過他很快想起那棵蘋果樹，于是馬上說道：“我家屋后那棵結滿蘋果的蘋果樹不見了。”

“好啦，它現在還在你家屋后。除了這個，你還想要什么，比如說你想擁有很多很多的學問嗎？”

“我已經很有學問了，因為我認識山雞、小鳥、螞蟻、水牛、爸爸媽媽，等等，而且，我現在還認識了小魔怪和您。所以，我想我是不需要學問的。”

“那么，財富怎么樣？我可以讓你變成天底下最富有的人。”魔怪奶奶激動地說。

“變成最富的人有什么用？”

“變成最富的人，你就可以住宮殿，睡舒服的床，吃最好吃的東西。”

“我家的3間房已經夠大了，而且我睡的床也很舒服。至于好吃的，我不知道除了蘋果，還有什么好吃的。所以，我想我不需要財富。”小瓦說。

魔怪奶奶聽了小瓦的話，冷靜了下來。

魔怪奶奶最后只好對小瓦說：“好啦，我教你一句咒語吧，學會了它，你不用辛苦地爬蘋果樹就能來我的魔洞玩。”于是，她就把“阿巴巴耶納恩”這句咒語教給了小瓦。

天完全亮的時候，小瓦沿著魔怪奶奶的兩根麻花辮，從魔洞滑到了地上。

據說，很多年后，當小瓦由9歲長到19歲、29歲，一直到99歲時，仍然喜歡吃蘋果，仍然喜歡爬上蘋果樹摘蘋果，仍然喜歡在月明之夜，順著蘋果樹一直爬到魔洞，和魔怪奶奶，還有小魔怪（不，現在已經是大魔怪了）一起玩。雖然他忘記了許多東西，但一直沒忘記魔怪奶奶教他的那句咒語。他還是喜歡爬著蘋果樹去魔洞。沒辦法，他就是喜歡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