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猩

李曉雋

萊森是一個野生動物專家。叢林中的生活很枯燥，每天要做研究，撰寫考察報告，但萊森很清閑，因為他有一個能干的助手馬丁，替他分擔了大部分的工作。

馬丁十分熱衷這份工作，因為他喜歡叢林里的各種動物。而萊森只對黑猩猩感興趣，他認為黑猩猩是叢林里最聰明的動物，不過他喜歡黑猩猩卻另有原因。

一天，萊森拿出一張舊報紙，上面登著一張照片，是一只戴著禮帽，正在抽雪茄的黑猩猩。萊森興致勃勃地告訴馬丁，照片上的黑猩猩叫雷歐，是巴黎皇家劇院里的表演明星，它的主人一星期就能靠雷歐賺到二百英鎊。

馬丁不解地問：“就算是這樣，這些報紙上的照片對你有什么用？”萊森聽了哈哈一陣大笑，說：“你問我有什么用？真是個十足的呆子！聽著，我，皮爾·萊森，也要擁有一只這樣的黑猩猩。”馬丁不以為然地說：“硬讓動物去模仿人的舉止，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要是你，就不會去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萊森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馬丁：“不為將來做些打算，難道你想一輩子待在這個無聊的地方嗎？”馬丁剛要說話，飼養室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馬丁雖然聽不懂動物的語言，但他卻能從動物的叫聲里聽出異樣，他連忙起身向黑魆魆的飼養室走去……

不一會他回來了，絮絮叨叨地說：“昨天我們撿回來的小黑猴不是生病了嗎？我剛剛給它注射了一針青霉素。你看，現在我讓它活了下來，這是一份多有意義的工作啊……”可這回沒人接他的話茬，因為萊森已經睡著了。

幾天后，馬丁正在給動物們喂食，他看到萊森手里提著一個布袋回來了，那袋子還在一動一動的。他猜里面一定裝著一只受傷的小動物，而且從萊森興奮的神情來判斷，那應該是一只很珍稀的動物呢！他好奇地跟過去一看，卻吃了一驚：萊森從袋子里倒出來的竟然是一條赤練蛇，它那紅白黑相間的艷麗色彩總是讓人望而生畏。

馬丁見旁邊還放著一只裝黑猩猩的籠子，他馬上猜到了萊森的用意。幾天前他剛從一個土著人那里買下了一只黑猩猩，因為還沒過哺乳期，小猩猩被關進籠子后一直叫個不停，看來萊森是想用赤練蛇來嚇唬它，好讓它閉嘴。這時，萊森也看到了正在張望的馬丁：“別擔心，伙計，這條蛇的毒牙已經被我拔掉了，它并沒有攻擊性。”馬丁嘟著嘴說：“你這樣對待動物太殘忍了！”

萊森沒有理會他，他把套在小猩猩籠子上的黑布揭下來，誰知小猩猩一眼看到蛇，不僅沒閉嘴，反而叫得更大聲了。萊森的暴脾氣又發作了，他氣咻咻地走過去，將猩猩從籠子里揪出來，狠狠地摜在地上。馬丁想出手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小猩猩發出了一聲急促的慘叫后，沒有了動靜。

慘劇發生在一瞬間，馬丁又驚又怒，大聲斥責萊森不該對小猩猩下手。萊森冷漠地看了眼小猩猩的尸體，說道：“別婆婆媽媽了，這不是第一個死去的小東西，當然也不會是最后一個。”馬丁頓時怔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萊森沒有回答，轉身從角落里又拖出一個竹籠子，一打開上面的蓋兒，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立即鉆了出來，又是一只小黑猩猩！萊森捏著小猩猩的脖子將它提出籠子，直接扔到了赤練蛇跟前。那蛇雖然沒有了毒牙，但警覺性還在，它對著小猩猩忽地一下豎起腦袋，張開了血盆大口！小猩猩顯然被嚇住了，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但它不叫也不跑，聳著肩膀與蛇對峙著，嘴里發出稚嫩的低吼聲。

“很多黑猩猩見了蛇都會大叫和逃跑，而最聰明的做法無疑是坦然面對！”萊森對小猩猩的表現非常滿意，得意地說：“看看它多么堅強勇敢，將來肯定會成為一個大明星的！”馬丁這才明白，萊森放出赤練蛇的目的，是為了檢驗黑猩猩的智商和膽識。

萊森給這只小猩猩起了個霸氣的名字，叫豪爵。他開始傾注全部的心血來訓練豪爵，可他很快發現，訓練黑猩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黑猩猩再聰明也只是個動物，它不會理解主人的巴黎夢。這天，豪爵在繁重的訓練中獸性大發，揉爛了雪茄，毀壞了道具，弄得萊森一籌莫展。一想到別墅、豪車和漂亮女人離自己越來越遠，萊森一口氣喝干了瓶里的酒，生氣地把豪爵拖到了小河邊。

河岸上有一棵孤零零的樹，萊森把豪爵綁在樹干上，自己卻坐得遠遠的，冷眼旁觀這一切。不多一會，小河里的泥塊突然移動起來，緊接著一個綠色的腦袋浮出了水面。待豪爵看清眼皮下的怪物時，頓時驚呆了：沒想到這里竟然是鱷魚出沒的泥潭！

浮出水面的是一條成年的雄性大鱷魚，它用冰冷的眼神盯著岸上的一人一猴。雖然豪爵就在它的眼皮底下，唾手可得，可鱷魚一時之間還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眼前的獵物是不是一個陷阱！

鱷魚顯然要比蛇兇殘得多，豪爵很快意識到自己這次在劫難逃，開始絕望地低鳴。沒想到它絕望的神情反而激起了鱷魚的興趣，獵物在臨死前不都是這樣的神情嗎？鱷魚很快打消了顧慮，興奮地向豪爵撲了過來，豪爵當即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

就在這關鍵時刻，萊森手里突然多了一把來福槍，并且一槍命中了鱷魚。鱷魚猛地吃了一家伙，痛楚難當地鉆回了水里……

這件事發生以后，被嚇破膽的豪爵變得十分乖覺。現在萊森只要看它一眼，它就止不住地顫抖，哭啼。馬丁十分同情這個可憐的小家伙，就算是人類，被鱷魚一連盯了三個小時也會崩潰的。

轉眼一年時間過去了，豪爵長大了不少，也學會了很多雜耍。萊森躊躇滿志地對馬丁說：“我打算明天帶它去新加坡，然后一路表演下去。”馬丁知道自己無法說服萊森，只好說道：“好吧，看來我也只能為你們餞行了。”

馬丁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食物。不料兩人剛吃到一半，馬丁的手機響了，有村民反映說在附近發現了一只受傷的豹子。此時的萊森已經喝得酩酊大醉，馬丁只得獨自跑了出去。

等他救治完豹子，回到營地時卻不見萊森的身影，他以為萊森去了飼養室，可當他趕到飼養室時，發現連豪爵也不見了。從動物們焦躁不安的叫聲中，馬丁嗅到一絲不安的氣息。這時，他看到門外有個黑影一閃，追出去一看，發現竟然是自己曾經救過的小黑猴。

小黑猴一蹦兩跳地在前邊跑著，還不時回頭看看，馬丁心領神會地跟在后面，不一會，他們就來到了小河邊。

馬丁果然在小河邊發現了豪爵，只見它手里抓著一把來福槍，正緊張地盯著河面，活像一個人的舉止！萊森卻醉得不省人事，臥倒在河灘上呼呼大睡，對身邊的危險渾然不覺……見此情景，馬丁很快揣測出了大概的情形：他離開后，醉醺醺的萊森來到飼養室，把豪爵從籠子里放了出來。可他沒想到，自己的醉態引發了豪爵的恐懼記憶，豪爵萌生了報復主人的念頭，把萊森拉到小河邊……

馬丁知道鱷魚隨時會從水里冒出來，當務之急是趕緊把萊森拖離這個可怕之地。可他還沒來得及跑到萊森的身邊，一條饑餓的鱷魚忽然躍出了水面！馬丁頓時方寸大亂，他胡亂地喊道：“豪爵，快開槍打鱷魚！”只見豪爵的眼神一亮，舉起來福槍，用力地扣動了扳機！但遺憾的是，它雖然在主人那里學會很多本事，卻沒有學過如何安裝子彈！馬丁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鱷魚將萊森拖進了水里……

（責編/范文軼 插圖/陳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