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的種子

文／兩色風景

圖／黎文煜

家具的種子

文／兩色風景

圖／黎文煜

我是老板，我特別喜歡在我的家具超市里走來走去，第一時間了解顧客的想法。

比如眼下這位在家具區(qū)徘徊的先生，就顯然需要我的幫忙。

“請問有什么需要？”我彬彬有禮地問道。

“啊。”那先生轉過頭來，“我家里有好些家具已經很舊了，想換換。”

“請問您看上了哪些家具？”

“看上了也沒用。我買不起。”

眼看那先生要走，我攔住他：“慢——您買得起的便宜家具并不是沒有喲！”

我走進家具區(qū)，從最靠角落的貨架的角落里摸出一個盒子，打開來，里面是一堆種子。

“這些是家具？”那位先生在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遞上一把放大鏡。放大鏡下，每一顆沙礫大小的種子都能看出輪廓了——它們的確是一件件家具。

“這些叫‘家具種子’，您拿回去種在土里，每天澆澆水，過一段時間，它們就會長到可以使用的尺寸。”我說。

“記住，長到合用的尺寸才能從土里拔出來，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我再三叮囑。

一個月過去了，我去拜訪那位先生。寒暄后，我迫不及待地問：“家具種出來了吧？”

“種出來了。”

“漂亮吧？喜歡嗎？”

“嗯嗯。”

我感到很欣慰，“那么——”我環(huán)顧著這間屋子，必須說，這真是一座有點年頭的屋子，既小又舊，為什么我沒看見一樣新家具？

正納悶著，我就看見了。我看見在一張方桌上，擺著新家具——是的，它們每一樣都只有巴掌大小，換句話說，就是一批玩具！

“哎呀呀！”我痛心疾首，“種子剛長到玩具大小，您就把它們從土里拔出來了是嗎？所以它們不會再長大了……”

這時，傳來了開門聲，一個蘋果臉的小女孩跑了進來，她看了我一眼，說：“爸爸，這位是客人嗎？”

“是呀，你好。”我忙說。

“你要在我們家吃飯嗎？”小女孩熱情地說，“我爸爸的手藝很好呀！”

“啊，我想不用麻煩了。”

“留下來吧，吃完了，我請你玩過家家！”

“過家家？”我情不自禁看向那批微型家具。

“這些是爸爸買給我的！”小女孩快樂地擺弄起它們，“它們好漂亮，對不對？爸爸最疼我啦！”

“好了，快去洗手吧。”那位先生過來說。

小女孩去洗手時，她的爸爸對我解釋：“真對不起，辜負了您的心意。原本我是真的想把它們種到正常大小的，可是當它們長到玩具的尺寸時，就被我的女兒摘下來了。她一直很羨慕其他孩子擁有精美的過家家玩具，但我一直沒買給她。現(xiàn)在她一下子擁有了一整套——她心愛的布娃娃總算有了床、書柜、椅子、桌子……”他撓撓頭，“我知道，這非常浪費，可是，當我看見她玩得那么開心時，又覺得一切都不算什么啦。”

離開那個小小的家時，我告訴自己：下次再來拜訪，一定不能空著手，至少得帶上一袋“家具種子”當禮物。否則，怎么回報那個請我玩過家家的可愛小女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