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在空中飛（組詩）

田斌

屋后的那片果園

去屋后的那片果園

你可千萬要小心。一不留神

那墜落的青果嚇你一跳

像院墻外的后生

朝你扔了一塊石頭

果園里，有花開，有果香

有太陽，有月亮，有風吹，有露珠

有蝶舞，有鳥鳴

那累累的果實

迷戀著你的目光

屋后有果園是幸福的

熟透的甜蜜隨你摘

屋后有果園是煩惱的

愛戀的心思躲不過一雙眼睛

渡 口

所幸有這座默默堅守的渡口

好讓我對家鄉的記憶

像河水一樣從心中潺潺流出

這是一條奔向長江的支流

水陽江繞著敬亭山而過

夢中的詩歌蕩著小舟

站在渡口眺望

那河邊踩水覓食的白鷺

驀然驚飛閃電的翅膀，亮眼

一條河流對于故土的深情

不僅在于它擁有熱血奔涌的熾熱

還在于它用精彩捧出了

兩岸五谷的花香與滋養

干涸的池塘

干旱酷暑

池塘龜裂

失去了水的蕩漾

池塘死一般沉寂

空中飛落的一只鳥

在塘底漫步

它在縫隙間尋找

那些在夢中

都要鉆進水里的魚

它們搏擊淤泥的姿勢

被鳥兒

一口一口叼起

春天的河灘

春天，一群鵝將河灘上剛剛冒尖的草

一口，一口地吃掉

可被鵝吃過的河灘

一塊塊地綠了，連成片

這難免讓人疑惑

鵝不是在吃草，而是在栽草

不然，怎織出了春天的錦繡

大雁在空中飛

它們是聽到了什么

還是看到了什么

抑或是牽掛著什么

秋天，一群大雁在天空中飛

它們飛的樣子

多像跋涉中的我們

那么匆忙，那么疲憊，那么累

它們變幻著隊形、嘶鳴

是在相互鼓勵，相互安慰

還是相互吵鬧，相互爭執

抑或是相互猜忌

它們用身體寫下的

一個字

牽扯了多少人思鄉的目光

雨夜的琴聲

那是娓娓的心音

我喜歡。輕柔，舒緩，深情

在這醉人的時刻

我多么渴望

傾心而急切的彈奏

瞬間爆發的力

像閃電，像驚雷

宣泄渾身的撕裂與酣暢

我們迷戀這過程

像余音繚繞的落幕，漸息

這紅塵卑微的幸福，實在太短

可它已足夠我們享用漫長的一生

坐在河沿上的人

這是夏日忙碌后的夜晚

一個女人坐在河沿邊

她先把兩只腳放在水里

輕輕晃蕩著內心的愁緒

然后，她徑直走進河里

直到水齊她的腰身

這時，她用手把水往身上淋

用水洗頭，用水洗臉

突然，她不知為什么

自己抱住了自己，緊緊地

這個在家帶孩子的小媳婦

只能像小時候一樣

沐著月光，自己對自己發野

牛在黃昏喝水

一頭牛在黃昏的河邊喝水

落霞熔金

牛好像在飲血

牛抬頭換氣的時候

一不小心

犄角把月亮挑上了樹梢

月光如瀉

牛好像在喝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