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歸崖斷思

熊道靜

在重慶萬州，有一大山，名曰：貝殼山。

貝殼山處處是景，有景必生情，此乃情景交融。

在貝殼山山頂，有一懸崖峭壁，佇立崖頂，極目遠眺，一覽眾山小。崖底山路蜿蜒，逶迤而去。相傳，此地有一少女，與書生相愛，爾后書生進京趕考，少女盼歸心切，于是，天天來此崖，朝夕等候，望眼欲穿。終于，半年后，書生中舉返鄉，與少女喜結良緣。從此，人們稱此崖為“望歸崖”。

比起中國漢族民間四大凄美的愛情故事，望歸崖的愛情故事充滿了理想色彩，顯而易見，它傳達了當地百姓對忠貞愛情的贊美與渴望。

故事的真實與否無法考證，更不必刻意探究傳說中男女是否白頭偕老。但有一點是深信無疑的，那就是對中舉書生的衣錦還鄉翹首以盼的，不僅僅有他的戀人，應該還有他的父母兄弟。

每一個人都有故鄉，每每念及故鄉山水，總有一處山梁，或者水岸，讓我們魂牽夢繞，那里總站著一個人，倚著時光，伴著風雨，或親人，或戀人，或清晨，或黃昏，或揮手，或翹首……這個地方猶如貝殼山的望歸崖，構成了人類靈魂深處最動人的風景。

由此，望歸崖，便有了靈性，飽含深情與智慧。它時而像一位歷史老人，靜靜地見證著風云的變換與四季的輪回；它時而像一位慈母，記不清有多少次默默地送行與急切地期盼；更多的時候，它像一個少婦，自丈夫身影消失在小路盡頭后，便獨守殘月，夜夜相思。

歸去來兮。望歸崖，便成了一個剪影，抑或一盞燈。剪影搖曳，如老家房門，搖著憂傷，搖來溫情，搖動心弦；而從門縫透出的燈光，不僅照亮了遠行的路，還時時閃耀著，生怕游子忘記了回家的路。

告別，生命中最悲壯的舉動。

歸來，靈魂中最動人的行動。

貝殼山，人類發展變遷的縮影。從鄉野到城市，從城市回歸鄉野。放眼望歸崖，遠處城市的喧囂隱約可見，分明感知，如今，那風靡多年的欲望早已不再流行，而那條悠閑的小路，人影綽綽，村莊開始燃燒童年的故事，粼粼閃動的秋水之波，再次照亮純樸的詩歌。

佇立望歸崖，曾經以為，故鄉之外的遠方才有夢想；曾經相信，好男兒志在四方。卻不然，其實，最讓人沉靜的是鄉愁，最讓人魂牽夢繞的是村莊。

于是，我回來了，沿著歲月平平仄仄的情韻，從遠方歸來，終于再次聆聽到了歲月最抒情的部分，在悠揚的笛韻中，推開三月的門窗，甜潤的春風撲面而至；我終于再次聆聽到村口最純真的鄉音，如雨絲療著隱隱作痛的心。

望歸崖，我來了，你還在等么？